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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没能和老妇人说上话，牛河也不怎么感到失望。本来也就没这么期待着。他所明白的是，为了保护隐私她花费了何种程度的精神。真是十分地耗费脑力。她在那所宅邸中，被多少人重重保护着。这样的氛围通过电话里的男人‐‐恐怕是秘书‐‐的口吻中传达出来。电话簿里印着她的名字，但是她直接通话的对象有限。除这以外的对象都像妄图钻进砂糖壶的小蚂蚁一般，被毫不犹豫地打发出去。

牛河装作在找出租屋的样子，在附近的房屋中介转悠，想要弄清楚到安全小屋的那幢公寓的事。几乎所有的中介都不知道有那样的一座公寓。这一带是东京的几条高级住宅街之一。基本全都是高价房屋。二层木质公寓什么的他们毫不关心。他们一见到牛河的脸和衣服，就没正经看待他。如同丝毫不想温情对待被雨淋湿长着疥疮尾巴折断一点的狗钻进门fèng一样。

就在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家似乎很久以前就开始干的小房屋中介钻进了牛河的眼里。守店的是个脸色蜡黄的老人，给人一种&ldo;嗨，那件事啊&rdo;的感觉，什么事情都能告诉你。虽然是个脸上干巴巴活像二级木乃伊的男人，但是这一带旮旮旯旯的事都知道，是谁都好，只想有个说话的人。

&ldo;那个房子是绪方先生的太太的呢。啊啊，以前也做过出租公寓。为什么绪方先生会有那个房子呢，详细情况不清楚。又不是不经营公寓就过不下去的境地。大概是想当做佣人宿舍之类的东西吧。现在怎么样不知道。啊啊，好像是当做受家庭暴力的女人的避难所吧。不管怎么样，现在都不是中介嘴里叼的那块肉咯。

这么说着，老人没张嘴，发出啄木鸟似的笑声。

&ldo;啊，避难所是吗？&rdo;牛河说着，递给老人一根七星。老人接过烟，牛河用打火机点上，非常美味地吸了一口。七星也能吸的这么有滋有味，真是难得的享受，牛河想。

&ldo;被家里的男人打了，肿着个脸跑出来的女人，啊，就藏在那里。当然咯，不收房租。&rdo;

&ldo;真是为社会做了好事呢。&rdo;牛河说。

&ldo;啊啊，就那样吧。反正多出一栋公寓，用用来帮助有困难的人。真是有钱人啊，不用考虑利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和我们这等庶民不一样的呐。&rdo;

&ldo;但是绪方先生的夫人怎么会开始这件工作的呢。有没有什么契机之类的东西呢。&rdo;

&ldo;谁知道呢。大财主呗，不是爱好之类的么。&rdo;

&ldo;可是即使是爱好，帮助有困难的人也不是什么好的爱好呀。&rdo;牛河笑着说，&ldo;也不是每个有闲钱的人都这么做的吧。&rdo;

&ldo;这种事情，说是好，也确实是好事。俺过去也没少打过老婆呢。虽然不是什么伟大的事。&rdo;老人说着，张大着没有牙的嘴大笑起来。屡屡殴打老婆对他来说，似乎是件值得大书特书的喜事。

&ldo;那么，现在有几个人住在那里呢。&rdo;牛河问道。

&ldo;每天早上都从那里散步路过，但是从外面屁也瞧不见一个。不过总有几个人住在里面的吧。世界上总有打老婆的男人的呀。&rdo;

&ldo;于世为善的人比起来，还是于世为恶的人多一点吧。&rdo;

老人又张大嘴笑了起来。&ldo;你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啊，做好事的人总没有啥也不干的人多。&rdo;

这个老人似乎有点喜欢牛河，让牛河有点沉不下气来。

&ldo;话说回来，这个绪方先生的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rdo;牛河冷淡地问道。

&ldo;绪方先生的夫人啊，啊，不怎么清楚。&rdo;老人像个老树精似的皱起严肃的眉头说道。&ldo;是个深居简出的人吧。虽然我在这附近做了这么久的买卖，也就是偶尔远远的见过几次。出门都是司机开车，买东西都是女佣人在干，还有一个秘书样的人，大部分的事情都由那个男人管。不管怎么说都是教育好的有钱人，和我们这样的下贱人是不会搭上话的啦。&rdo;他挤着脸，从皱纹中看着牛河。

【我们这样的下贱人】的集合，似乎是以脸色蜡黄的老人自己和牛河为中心的。

牛河问道，&ldo;绪方先生的夫人，从多久之前开始这个【给遭受家庭暴力的女性的安全小屋】的活动呢？&rdo;

&ldo;唔……准确的时间不清楚。庇护所的事，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所公寓里频繁有人进出是在四年前吧，四年或者五年。就是那样。&rdo;老人拿起暖瓶，喝了口凉茶。&ldo;从那时候开始门也换了新的，警备也突然严厉起来。不管怎么说都是【安全小屋】嘛。谁都能随随便便进去的话，住在里面的人当然不能安心过日子咯。&rdo;

之后老人似乎是突然回到现实里似的，用探寻的目光望着牛河。&ldo;那么，你是在找合适的公寓咯？&rdo;

&ldo;是这样的。&rdo;

&ldo;那你还是去别的地儿吧。这里可是最好的住宅地，即使有出租的房子，也全是给在大使馆工作的外国人的高价货。以前的时候哇，不是有钱人的普通人也都住在这一带。我们也做些便宜房子的买卖。但是现在可是哪儿都没有纳言不敢的房子啦。所以我想着也差不多要关门了。东京市中心的房价发疯一样地涨（有北京厉害么，译者问），我们这样做小买卖的都快干不下去咯。你要是没什么闲钱，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房子吧。&rdo;

&ldo;我会这么做的。&rdo;牛河说。&ldo;不是我说，我可是什么闲钱都没有。&rdo;

老人呼地吐出香烟的烟雾和叹息的混合体。&ldo;但是如果绪方先生的夫人去世的话，这片宅邸迟早会消失的哟。儿子是个精明人嘛。这样的一等地，还这么大，不可能放着不用的。不消一会肯定呼哧呼哧地建起超高级的公寓。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做工作画图纸啦。&rdo;

&ldo;这样的话，这一片安静肃穆的气氛就会变了吧。&rdo;

&ldo;啊啊，那肯定会不一样的。&rdo;

&ldo;夫人的儿子，是做什么买卖的呢？&rdo;

&ldo;基本上是不动产业噢。啊啊，大概和我是同行吧。话是这么说，干的事情可是月亮和王八，劳斯莱斯和自行车的区别。那边运用资本，不断买进大的物件，进行组装，直到最后吃得一滴油水不剩。我这边就只能围着点零散的破事瞎转。真是残酷的世界啊。&rdo;

&ldo;刚才我在附近走了走，看了一看，呀，真让人佩服呢。真是不得了的宅邸。&rdo;

&ldo;啊，那可是这一带最好的住宅区。如果那些漂亮的柳树被砍倒，光是想象一下我的心就开始疼了。&rdo;老人说着，痛苦地摇摇头。&ldo;希望绪方先生的夫人能活久一点呀。&rdo;

&ldo;正是这样。&rdo;牛河同意道。

牛河试着联络了【遭遇家庭暴力女性的商量室】（我很想翻译成知心姐姐小屋）。令人惊讶的是，电话本里就这么原原本本地印着这个名字和电话。是个以几个律师为中心的靠志愿者运营的非盈利团体。老妇人的安全小屋和这个团体合作，接纳从家里逃出来无家可归的女性。牛河用事务所的名义提出会面的申请。既【新日本学术艺术振兴会】。有提供资金援助的可能性是他的诱饵。这样定下了会面的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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