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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卢栎心下有了初判，目光微转，看向死者身边跪着的妇人。妇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细眉脸尖，皮肤白皙，身材纤瘦，穿浅青色袄裙，一直拿帕子擦眼睛，听她口中呼唤，应是死者妻子。

再看河边，河水流速很慢，死者尸体看上去没什么外伤，像是刚死不久，在此出现，大概落水点并不远。

张猛听到卢栎突然干脆答应陪他前来，一路上兴奋的不行，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直到看到尸体，情绪才有了些许变化。他紧紧拽着卢栎的手，视线间或看尸体两眼，又迅速移开。

卢栎感觉到手有些疼，偏头看张猛动作，突然笑了，&ldo;不是不害怕？&rdo;到底是小孩子。他边笑边挨张猛近些。

张猛眼睛睁的溜圆，嘴硬道，&ldo;我哪里害怕了？我都看好几眼了！&rdo;他看明白卢栎眼底戏谑，不干了，&ldo;你敢嫌我小，你还不是过了年才十六！&rdo;

卢栎很想说他二十好几了，想想算了，说出来有谁懂。

&ldo;我爹在那！栎哥你快看！我爹！&rdo;张猛找到张勇，指着方向让卢栎看，声音兴奋，&ldo;我爹是咱们县最厉害的捕快！一定能抓到凶手！&rdo;

卢栎敲了敲张猛的脑门，&ldo;你怎么知道是他杀？&rdo;

&ldo;他那样子不像做好一切准备专程过来跳水自杀的啊，衣裳都不齐整。&rdo;张猛想不到其它可能，&ldo;一个壮年这么死了，不是他杀是什么？&rdo;

卢栎笑了，&ldo;可能是自杀，也可能是他杀，具体如何，要证据来说话，不可以凭空猜测，更不能有先入为主的意见。&rdo;

张猛歪着头，&ldo;哥你这话和我爹一样！&rdo;

卢栎拍拍他的小脑袋，&ldo;不是要看你爹吗？咱们就在这里看，不要过去打扰。&rdo;

张猛用力点头，笑眯眯挨着卢栎，眼睛看着自家亲爹。

栎哥刚刚……好漂亮啊！虽说栎哥本就生的俊秀，可平日总一头扎在书里，都懒的看旁人两眼。刚刚栎哥看着自己，眸子黑幽幽亮灿灿，专注认真，好像晴朗夜里闪烁的星子，差点让他移不开眼睛！

见张猛不怕了，卢栎悄悄侧里往前半步，刚刚好挡住张猛视线边角，让他看不到尸体。

世上天生胆大的人不多，尤其未长成的孩子，见到尸体不害怕的很少，他还是挡着点，免得这嘴硬的小家伙夜里做恶梦。

卢栎他们来的时间并不早，张勇他们的侦察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不多时，就见张勇过来同尸体旁边跪着的妇人说，&ldo;你丈夫大概是意外溺死，你是苦主，心内可有什么想法？&rdo;

大安朝律法严格，高水平的验尸仵作却很少见，比如灌县这个小地方，根本没有仵作配置，这项工作基本由有经验的捕快兼担。有经验的捕快十几岁开始领差事，查案抓人，碰到的死者多，一般经验判断还是有。

简单的，比如溺死吊死病死什么的，大都会有合理的判断，得出结论后，与死者家属商议，家属认可其判断，自己家便张罗着收尸办丧事，如果不认可，那就得去相邻的大县请仵作并县尉什么的前来，一同侦案，落两方大印，事情才算了结。

捕快也非冷血心肠，看出来是凶杀的，自然要仔细按程序侦办，如果看着是意外，就看家属意见了。

那妇人帕子捂脸狠狠哭了两声，突然拽住张勇襟角，&ldo;我夫死的这么惨，绝不是意外，求捕爷帮忙，替我夫伸冤啊！&rdo;

张勇见多了遇事激动的家属，神色凝肃，&ldo;你先松手，你说你夫之死并非意外，是何原因？&rdo;

妇人看着地上尸体，声音尖利仓惶，&ldo;我夫水性极好，如何会溺死！&rdo;

张勇身后一个年轻捕快皱着眉，指着地上死者，&ldo;你且闻闻你夫身上味道，那酒味泡了这么久都没消，定是饮醉了，走到河边不慎落水，酒醉之人哪里有力气凫水，如周遭无人相救，溺死很正常。&rdo;

妇人咬着下唇，眼睛红肿，&ldo;我夫酒量甚好，连喝两天一夜，百八十坛都不会醉，昨日他酉时末才离家，到今晨才几个时辰，他断断不可能醉！&rdo;

要说人酒量大，几十坛不醉已令人侧目，哪有百八十坛连着喝两天一夜都不会醉的？这是夸张，是家属难以接受亲人死亡的现实。年轻捕快面色不愉，欲要再说，张勇抬手拦了，问妇人，&ldo;你确定你夫之死不是意外？&rdo;

妇人一头叩下去，&ldo;求捕爷为民妇做主！&rdo;

张勇摆摆手，&ldo;我只是个捕快，能做之事有限，不过你即有请，咱们父母官不会不接。但是你夫尸体，立案后暂会被移入义庄，以便稍后仵作来验。本案未结之前，如府衙未传，你等家属不可擅闯义庄。&rdo;

妇人抽泣着，泪水不断往下流，&ldo;小妇人明白。&rdo;

&ldo;那好，随后为查死者死因，官府或会派人去你家询问情况，万望家属配合。&rdo;

……

张勇结束了与妇人谈话，招呼手下抬来一扇门板，将死者移上去，带走。

其它衙役开始疏散围人群。

过来围观的大都是附近百姓，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有说可怜的，有叹喝酒误事的，有纯粹好奇看热闹，一脸&lso;关我屁事&rso;表情的，大多数人面上都略带伤感，可有一个人……很特别。

卢栎看到这个人纯属偶然，因为这人正好站在他对面。这人年纪不大，看着只有十五六岁，锦衣华服，头上还带着玉冠，显是家境出身不错。可他的表现与张扬的衣着风格极为不搭。他手捏拳，齿咬唇，眼神游移，面上略带一抹悔色，身体有些缩，好像很担心引人注目，与旁人表现极不一样。

卢栎怔忡间，张猛脱开他的手，冲着张勇跑过去，&ldo;爹！&rdo;

张勇看到张猛，脸上肃然之色一点没散，反而更严厉，&ldo;谁准你来的？&rdo;

张猛赶紧回头把卢栎拉过来，&ldo;栎哥哥陪我来的！&rdo;声音洪亮，话说的非常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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