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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是么?&rdo;杨玉走近,眸中带笑,&ldo;公主请讲,或许也是我心中所想的事。&rdo;
丽史避开他灼热的目光,问道,&ldo;请问大王明日可是要和婢桑公主去堰鹤岭祭拜公主的父亲?&rdo;
&ldo;你怎么问起这个?&rdo;杨玉皱眉讶道,想了想又道,&ldo;婢桑是我的大妃,在我落魄时嫁给我的,她每次省亲都要带延儿去祭拜她的父亲,如果你不想让我去……&rdo;杨玉迟疑着,听那口吻似是在向丽史解释自己情非得已的苦衷。
&ldo;请大王不要去堰鹤岭,也不要让您的夫人去,更不要带延儿去。&rdo;丽史斩钉截铁地正告他道。
&ldo;你的意思是……&rdo;杨玉眯起眼睛,琢磨着丽史的话,&ldo;有人要加害于我?&rdo;
丽史沉吟片刻,抬头道,&ldo;丽史只是在这里&lso;做客&rso;,偶然听到了些什么。恕我不能全部告诉大王。只希望延儿能在大王和婢桑公主的呵护下长大。&rdo;
杨玉看着丽史半晌未语,而后忽然低沉了声音深情道:&ldo;想不到公主已经为我担忧了。&rdo;
丽史正要说什么,忽听一个犀利的女声远远道,&ldo;侯爷让我好找。延儿非要爹爹哄才肯睡觉,我只好找到这里来了。&rdo;说话的正是婢桑。她大步走上前来,站在杨玉和丽史中间,醋意颇浓地问道,&ldo;侯爷和丽史说什么呢?&rdo;
丽史明白她嫉妒心起,然而碍着她是琢崇的妹子,她兄长的这番谋划怎好对她明讲。她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得无声垂首站在那里。
婢桑却咄咄逼人地瞪着她道:&ldo;我早就听说,你母亲少夫当年被尤非大王带回族中后,就施展妖媚法术,将大王的宠爱全部占为己有。今天见了你,倒也可以想见你母亲当年的风采……&rdo;
&ldo;婢桑,你还没有谢过丽史在马前救了延儿。&rdo;杨玉微带斥责地截断她的话道。
婢桑怏怏地闭了嘴,撇过头去不做声。
杨玉又转头对丽史道:&ldo;刚才救延儿时,公主许诺绣一双云鞋给他。延儿只怕会当真,日日记挂着,还请公主费心做一双,时间早晚不急。我会派人来取。&rdo;杨玉说完,牵上马匹而拉着一脸灰色的婢桑而去。
第三日一早,糙原上下起了微雨。丽史在帐口看了一会儿天,觉得这是推辞祭拜的一个很自然的理由。她正要放下心来,回帐中去继续做绣帐的绣活,几匹快马忽然飞驰过帐前,踏得泥飞水溅。丽史的心不宁了一阵子,还是回帐中去了。
不多时,那个做粗活的婆子莫席比来到帐中。她进帐中的第一句话就是,&ldo;哎呀,你听说了没有。刚才跟着杨玉大王和婢桑公主去祭拜的人回来了,说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汉人的伏击。&rdo;
丽史手中的织针猛地一滑,扎在她的指尖上。她顾不上疼,急急问道:&ldo;他们怎么还是去了?我不是……今天不是下雨吗?&rdo;
莫席比道:&ldo;我们烧当的规矩祭拜先人是要在天亮前动身的。否则日头一出来,先人们的魂灵也就遁去了。&rdo;
&ldo;那延儿也跟去了吗?&rdo;
&ldo;应该是吧。&rdo;
&ldo;那他们究竟怎样了?受伤了吗?还是……&rdo;
&ldo;不知道。只听说琢崇大王正在帐中发脾气呢……当年婢桑公主一心要嫁给杨玉,大王不同意,这下可好……&rdo;莫席比絮絮叨叨地说起当年的事来。
丽史没有听下去,掀开帐帘跑入雨中。她并不知道杨玉落脚的毡帐是哪一座,便向着琢崇的大帐跑去。营地上的人并不多。雨虽细细蒙蒙,羌人们却都躲入了毡帐中。
远远的,丽史看见烧当议事的大帐外横着几具遮着素麻的尸体。帐中琢崇的咆哮之声正穿过蒙蒙的雨雾一脉一脉地传来。丽史止住脚步,忽然感到深深的自责‐‐若不是自己昨日还有些自保的顾虑,如果自己再将那话说得明白些,怎会有今天的惨剧?
&ldo;公主可是在找什么人?&rdo;忽然一个低沉的声从背后传来。
第八十一章鹿秋崖
丽史急忙转过身去,看见杨玉微笑着站在雨中,湿了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塑出一副雄健的身躯来。丽史正要说什么,杨玉却伸手做势止住了她。
他低声道:&ldo;我马上便会离开烧当。走之前特来感谢公主的救命之恩。同时想问一下公主,是否想离开这里。如果公主有意,我现在可以去跟琢崇提这件事,就说我要……纳你为侧妃……&rdo;杨玉说到这里抬起眼睛,眸光殷切地注视着丽史。
丽史愣了一愣,她忽然想起,在乌修崖下,在楼薄的山道前,马厩旁,那个长身傲立的年轻男子也曾几次问过她同样的问题。於菟祭祀时,西山岩上那个遥遥陪了她几载的身影,自己手绣的那半幅绣银狼面具,他可捡到了吗?他知道自己离开楼薄来了烧当吗?
&ldo;婢桑是我的第一个妻,我不会废她的大妃之位。除此之外,公主会是我最宠爱的侧妃……&rdo;杨玉见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以为她对侧妃之位有所顾虑,连忙道。
&ldo;不……不是……&rdo;丽史醒过神来,脱口道,&ldo;我心中已有所属……&rdo;
杨玉的目光涩住,停了停,问道:&ldo;不知是哪个部落的王子得了公主的心?&rdo;
丽史语塞,想起自己从未问过那人的名字。
杨玉见她不答,又道:&ldo;杨玉对公主一见倾心,并非只是报恩。侧妃的事,公主可以再考虑一下,下次答复我。这次回先零,我或回去你父王的营地,共商对付汉人的事。你可有什么话要带回族中的吗?&rdo;
丽史想起前夜那两人的话,想起杨玉是被挑唆着向义渠安国请求渡过湟水,并由此给他自己和羌人都引来了祸事。她沉吟道:&ldo;大王有没有想过,你向汉人请求渡湟水的事情,是被人利用了?&rdo;
杨玉皱眉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道:&ldo;若不是你昨日说的话今天得到了证实,我只会当你现在所说的,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rdo;他再一次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丽史道,&ldo;我曾听到过糙原上的一个传说,说丽史公主是神山上的玉虎下凡,所以能得到公主的人,便可得天神护佑,永胜于战场。当时我未曾见过公主,只一笑了之。如今到真有几分信了。请公主考虑做我侧妃的请求。&rdo;杨玉说罢,右手扶肩向丽史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了。
丽史心事重重地回到帐中,莫席比竟还未离去。她见丽史的头发眉睫都被雨雾打湿了,忙扯了一块干布一边帮她擦着,一边道:&ldo;听说杨玉大王在去堰鹤岭的路上忽然改了主意,将婢桑公主和王子安置在岭下,并让琢崇大王的弟弟琢吾头领先上山。结果埋伏在那里的汉人将琢吾头领she杀了。听说他贴身的八名勇士,为了将他的尸首带回来,除了一人,其他全部都战死了。&rdo;
丽史垂首默默而坐,忽然觉出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自己的干预虽然救了杨玉一家,却并没有阻止住这件祸事。还是有那么多羌人死了。羌人和汉人间的仇恨只怕更要雪上加霜了。丽史一直努力地遵守部落间解仇交质的契约,为的是羌人各部能够团结起来。可是她忽然觉得在阴谋和杀戮面前,自己的那点坚持是那么渺小而可笑。她忽然想起留在楼薄的弟弟跖库儿,不禁伏在毡毯上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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