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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第2页）

香兰道：&ldo;第二重是老子所言&lso;和大怨，必有余怨；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善人&rso;。&rdo;

林昭祥道：&ldo;此出自《道德经》七十九章。&rdo;

香兰微微一笑：&ldo;老太爷果真博学广闻。&rdo;她低头看看林锦园懵懂的模样，仿佛讲给他听：&ldo;这句意为深仇大恨虽经和解，可心中必然遗恨怀恨，以德报怨可否善解么？如同有德之人手执借据，却不苛责偿还，无德人则斤斤计较去讨债。而大道自然，总与善人同行。&rdo;顿了顿说，&ldo;别人待你的亏欠，便好似你手里握着的拮据，德行深厚者便不会苛责去讨债，而是以德行酬偿化解，冤家宜解不宜结，而天地公平，常愿吃亏者，必有厚报。&rdo;

林锦园歪着头想了想，抽了抽鼻子，似是有些惭愧，又垂下了头。

林昭祥双目亮了亮，问道：&ldo;第三重呢？&rdo;

香兰柔声道：&ldo;第三重乃佛门，&lso;天地在乎，万化由心&rso;，人活于世，冤冤相报，斗争纷扰，无非为了名利、面子、地位和那一口咽不下的气，故而舍得看破，放下我执，他人待己恶而不生嗔恨，反提起慈悲，怜悯其造恶后所受果报，是以至高境界也。这要极高的修行、涵养和慈悲，才能心无可憎之人，宽广豁达，自在逍遥。&rdo;这一番话不急不图，句句入耳。

林昭祥不由一振，两眼瞠大，同林老太太双双对视，二人皆露惊容。

林老太太忍不住道：&ldo;这真真儿是……&rdo;上下看了香兰好几遭，又说，&ldo;如今你是悟到放下了？&rdo;

香兰摇摇头，笑了笑：&ldo;自然没有，方才在花厅里瞧见她，我还一度恨之入骨，兴许再过几年，我心头的恨意慢慢淡了，便能以善意待之，方才老太爷说过，都是寻常人罢了，哪有不入心的，终归是害自己日后只怕没有子嗣的人，如今让我以善待之，只怕强人所难，只是我不愿再计较，做不得最高境界，至少可做到中等。况，事已如此，我再恨，曾喝下去的落胎药也吐不出来，我恨着她，自己心里也不好过，倘若诬陷报复，又与她先前举动何异？便以公正心、平静心相待罢了，没有恨，也没有不恨，秉持着一颗良心，活得坦荡就好。&rdo;言罢低头看了看林锦园，只见他垂头丧气歪歪斜斜跪在地上，两腮上挂着泪痕，可怜得跟只猫儿似的，又抬起头道：&ldo;方才老太爷问我倘若四爷不来，这错是不是我就认下了，老实说，我不曾想过，当初不过是要激一激他，四爷是个极聪明也极有慧根的人物，定然会担当下来。&rdo;

林昭祥听了这番话半晌不语，良久才呼出一口气，道：&ldo;万没想到，我今日竟能听到这样一番话，竟还是从这样一个人口中说的。&rdo;长吁短叹，再三摇头又点头，说道：&ldo;可惜，可惜……可叹，可叹……&rdo;看香兰的脸色已柔和下来，双目闪闪，神色复杂，良久才道：&ldo;能有这个心胸，怪道你能画出那些画儿，倒让我想起一位故人来。&rdo;言罢亲自执壶倒了一盅茶，递与香兰道：&ldo;方才说这么一回，想来你也口干，吃这一杯罢。&rdo;

众人皆大惊大讶，再瞧香兰眼色便大不同了，耿同贵暗道：&ldo;我跟随老太爷多年，这还是他老人家头一遭给女子倒茶，这人竟还是个丫头出身的姨娘！啧，她还是大爷心头好，这里只怕是要有文章了。&rdo;心里头琢磨是否要给林锦楼去递个信儿。

香兰一怔，连忙双手接过，微微屈膝道：&ldo;谢老太爷爱惜赐茶。&rdo;

林老太太见林昭祥脸上开化，连忙瞅准时机道：&ldo;还是让园哥儿起来罢，或是垫个垫子再跪，如今天气还凉，真病了便糟了，如今他也知错了不是？&rdo;

林昭祥立时又把脸拉了下来，目光严厉，向林锦园瞪去，林锦园大气儿都不敢出。林昭祥忽然一叹，道：&ldo;此乃我错，先前只知教你读书，竟未曾悉心教如何做人，以幺孙会解多少句《四书》，小小年纪会做多少文章为荣，却忘了德才兼备，&lso;德&rso;在&lso;才&rso;之前，否则书读得再多，再有才干，一肚子下流伎俩，德行有缺，祖先蒙羞，倒不如打死的好！&rdo;

一语未了，便听外面传来一阵阵哭号，林昭祥刚要打发人去问，却听丫鬟报说二姑奶奶来了。只见林东绮进来，满面惶急之色，道：&ldo;老太爷，老太太，厢房里闹出不好了，还请老太爷过去主事。&rdo;

第330章处理（一）

原来王氏进了厢房后，几人虽不再争持，可到底心里窝气，当中尤以苏媚如为甚，眼见李妙之、林东绮等刻意说笑，将话引到别处，一时说谁家夫人喜得贵子，一时说哪家婆媳甚睦，一时说哪家幺子中了举，将前事遮掩过去。姜曦云坐在靠墙处官帽椅上，面带微笑，时不时凑趣几句，一副若无其事模样。

苏媚如不由冷笑，暗道：&ldo;如今那小蹄子是做美梦呢，以为我跟陈香兰似的好欺负，背地里算计我，又让我没脸，今日这口气不出，我&lso;苏媚如&rso;三个字倒过来写！大不了豁出去，大家统统不要脸到一处，真惹恼了姑奶奶，&lso;啪啪&rso;赏你几帖大耳刮子，横竖我怀了身子，林家又能将我如何？&rdo;想到此处，低头片刻，再抬起头时双眼已是盈盈一片水光，以帕拭泪，对王氏哽咽道：&ldo;……太太，奴有一事憋在心里，实在藏不住了，还求太太责罚！&rdo;

此言一出，屋中立刻静了。

王氏厌恶苏媚如跟什么似的，可她性子软，又当着众人的面，必要有个贤良的模样，只得耐着性子问道：&ldo;何事？&rdo;

苏媚如泪眼朦胧道：&ldo;方才太太没来，我同几位姑奶奶和姑娘们说老太太丢手钏儿的事，许是我愚笨，又是直心直性子，不会说话儿，几句无心之言把曦姑娘得罪了，曦姑娘直眉瞪眼的问我的罪，我……我也赔了不是，让姑娘别放心上，谁知，谁知……&rdo;苏媚如竟&ldo;噗通&rdo;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满腮都是泪，哭得梨花带雨说，&ldo;谁知曦姑娘竟提及兵部尚书贾大人家子纳父妾，又说是林家的男子&lso;们&rso;有福气，纳我为妾。&rdo;上前抱住王氏的腿不住摇晃，哭得声嘶力竭道：&ldo;太太！太太！你是个明白人，你自然懂这林家的男子&lso;们&rso;是何意！是何等用心！我自打生下来就是个轻贱命，让人唾让人骂也就罢了，可因我之故，竟让太太蒙羞，让老爷蒙羞，让林家上下蒙羞，我，我……还求太太赐我一死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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