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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第1页）

书染听了这话，叹一口气，又念了一声佛，道：&ldo;我的奶奶，你这样说我都不知道该回什么了。前一阵子她明知奶奶就在隔壁坐着，还张口闭口赞姜五姑娘好，什么&lso;为人大度&rso;、&lso;讨喜的性子&rso;、&lso;生得天仙一样的貌&rso;、&lso;合该当正房奶奶&rso;，唉，我知道您听了刺心，正做针线都把指头扎破了，只打发画扇出去让春菱把晾在外头的衣裳收了。那事之后就再没重用过她，待她却跟之前一样好，这个肚量，真是没的说了。&rdo;言罢欲言又止，几次三番斟酌，方才迟疑道，&ldo;姜家那头……其实奶奶这么多委屈和苦别都往自己肚里咽，大爷待你还是极好的……&rdo;

香兰自然听出弦外之音，只是笑了笑。今日之事种种，早在她被迫进林府当妾时就已预料到，她说了也改不了她就是个妾的事实，何况她从不爱搬弄是非。她理解姜曦云为何要同她说这样一席话。如今这女孩儿也确实两难‐‐姜家逢难，她不想趟浑水，可秦氏偏偏只相中她，倘若秦氏看中的是她姐姐，只怕也算皆大欢喜，可惜可惜，秦氏连个眼风都不曾给过姜四姑娘。

香兰觉着自己是被磨磋得糙粝了，倘若这番话放在她刚进林家当妾时姜曦云来敲打她，她必定自觉折辱，反唇相讥，如今她可以平静以对，先前不能容忍的话，居然也能春风化雨叹一声笑一声就过了。香兰不由生出几分辛酸，这样平和的心境是多少磕磕绊绊方才打磨出的，当中又含了多少委屈和无奈，可旋即她心中忽又涌出几分骄傲，纵然她遇到过许多不堪之事，也从未变成刻薄抱怨或满腹心机的妇人，她从未想着通过算计谁让自己日子好过，苦痛只将她打磨得更圆润丰富，所以她如今更能体会到别人的苦衷。

香兰呆坐了一回，一时书染命人拿了布料的册子来，她打起精神一一分了，又命小鹃找出戒指，一一打发人去送。不在话下。

却说林锦楼，从畅春堂里出来，一路都拧着眉。桂圆见他主子似是心情不好，愈发大气儿也不敢出，心里暗暗叫苦，暗道：&ldo;吉祥和双喜在前头伺候那几位爷，怎就偏偏指派我来迎这尊佛，莫非香兰姑奶奶又说了什么戳他心肝肺的话？这不能啊，自从到了京城，这俩不是好多了么。&rdo;他正胡思乱想，忽听林锦楼道：&ldo;你们奶奶画过的画儿都放书房里了是罢？&rdo;

&ldo;啊？&rdo;桂圆一怔，立时又堆上笑道，&ldo;可不是，每回奶奶给了我画儿，小的就全送大爷前头书房去了。&rdo;

&ldo;哦，那去书房，给爷找出来。&rdo;

那二人便去了书房，林锦楼手里托着祛暑汤坐在太师椅上，桂圆满头大汗，在几个画缸里翻来找去，终于捧了二十几卷出来。林锦楼一一展开看了一遍，看了看日子落款，忽发觉自从他允许香兰往外卖画以后，再送出的画明显高了几档，林锦楼鼻子里哼了一声。挑挑拣拣，选了十来幅，命小厮们拿着，施施然往会客的宴息去了。

厅里正行令划拳，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几个小厮在一旁伺候，另有眉目清秀的小戏子在一旁咿咿呀呀唱戏，热闹到十分去。

众人一见林锦楼进来便大声笑道：&ldo;快瞧瞧，大忙人可来了，怠慢宾朋，这得罚他几杯呀！&rdo;

有人起哄道：&ldo;把这一坛子都得吃了才成。&rdo;

刘小川捧着肚皮笑道：&ldo;小爷可听说你林土匪可在后院相媳妇儿呢，跟兄弟说说，相得如何了？&rdo;

谢域在底下踹了他一脚道：&ldo;狗嘴里吐不出象牙！&rdo;说着给他使眼色。姜翡云之夫，忠勇侯嫡次子陆朝宗正坐在另一桌，不好说这等话打趣。

未曾料刘小川素是个混不吝，跟陆朝宗先前还结过梁子，对谢域瞪眼道：&ldo;你小子踹我是什么贱毛病？有上赶着送闺女的，就不兴我说几句？&rdo;

谢域不乐意了，道：&ldo;你就是个混球，当兄弟好心好意提点你，以后我再管你的屁事我就是你孙子！&rdo;

刘小川嘿嘿笑道：&ldo;你这话都说过好几回了，来，叫声爷爷听听……&rdo;

谢域立时瞪眼就要挽袖子。往日里二人争执皆是楚大鹏相劝，只是这会子楚大鹏去解手，袁绍仁怀里抱着德哥儿正喂他吃菜呢，低声劝架道：&ldo;行了你们俩，见面就掐，狗咬狗一嘴毛。不看看是在谁的家，一会儿林霸王急了你们俩掂量着点。&rdo;说着起身，塞给德哥儿一杯茶，命他去敬一敬林锦楼。

第280章府宴（二）

林锦楼正拱手抱拳左右应对，忽瞧见德哥儿端着一杯酒走过来，一板一眼道：&ldo;侄儿敬林叔一杯酒。&rdo;

林锦楼满面含笑，伸手把酒接过来喝了，又揉了揉德哥儿的小脑袋，道：&ldo;好小子，这两天瞧着又长高了，赶明儿个再带你去跑马。&rdo;

德哥儿两眼亮晶晶的，扑上去抱住林锦楼的腿连蹦带跳道：&ldo;真的么？&rdo;

林锦楼在他圆滚滚的小脸儿上又掐了一把，心里头不由得软绵绵的，他这个年岁，膝下也该有这么个虎头虎脑的孩子，香兰倘若有了子嗣，也不必再这样小心翼翼的。自从姜曦云进府，香兰便愈发谨慎了，她原就胆儿小，如今更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事事处处示弱退让，他闹不清她到底在怕什么，她是他林锦楼的爱妾，她有什么为难不能跟他说的，就算他有意娶姜曦云，也断不会委屈了她。姜家那几个心思他心里门儿清，奔着那玉坠儿来的，倘若是香兰技不如人也就罢了，可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动心眼子玩鹰，门儿都没有。

此时众人都举杯过来敬酒，口中连声称要罚酒三杯。

林锦楼也不推辞，一口气干了三杯，众人哄笑叫好，簇着他入了席。双喜见了连忙给林锦楼面前的杯子里斟酒，吉祥赶紧布了他爱吃的菜色，放到跟前的粉白小碟儿内。林锦楼一招手，双喜连忙低身附耳，林锦楼轻声道：&ldo;去找书染拿府里的牌子，派人再去请张太医，就说上回吃了几幅药，肚子还没消息，让他再过来诊，换个方子吃吃看。&rdo;

双喜一缩脖子，暗道：&ldo;我的爷，这都要跟姜家议亲了，还惦记让香兰生孩子呐，也不怕真有了庶长子让姜家姑娘膈应。&rdo;他抬起头想跟吉祥对个眼色，心领神会一番，未料到吉祥狠狠瞪了他一眼，双喜又一缩脖子，一阵风儿似的小跑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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