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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怎么了?哪里不舒服?&rdo;她急问。
他摇摇头,&ldo;没有。一切都好,也许,可以装上……假肢了。&rdo;
她一怔,然后提高声音问道:&ldo;真的?真的?真的?&rdo;
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点了点头。
生命这样脆弱,这世上每天都有无数的意外发生,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如此的突然。而他也许应该庆幸,自己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能吃,能睡,能呼吸每一天的新鲜空气,能仰望阳光,能感受到雪花飘落在皮肤上的温度,能看见她的笑容……而再大的苦难,在生命本身面前,都变得次要。只要还活着,便应当珍惜。
她把他的轮椅停在楼下大厅里,什么话也不说,就&ldo;噔噔噔&rdo;地跑上楼去,片刻,她又跑下来,手中拿着一样东西,是一副网球拍。她递给他。
他虽然讶异,但还是接过来,他拆开球拍套时,忽然就愣住了,良久,他缓缓抬头,看向她的眼中是浓浓的震惊。
她微微一笑,&ldo;物归原主。&rdo;
这个球拍,这个球拍……
他真的是惊讶得久久说不出来话。
她蹲下身,揽过正站在他身边的梧桐,伸手弹了弹它的额头,哼道,&ldo;梧桐啊梧桐,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坏蛋,当初你这条小命还是我救的呢,竟然把我给忘得一干二净!&rdo;
他盯着球拍杆下角刻着的&ldo;f&rdo;字母,又看了看梧桐,再看了看眼前微微笑着的女孩,电光火石间,埋藏在记忆深处早已淡忘的一些浮光掠影此刻忽然就全跑了出来。
多久了?四年前的事情了吧,他十八岁的夏天,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他回国待了一阵子。正好在德国认识的一个学长也回国了,两人都是网球狂热爱好者,所以常约在一个网球场打比赛。
那天傍晚,他打完球回家的路上,在一个拐角处,目睹了一只忽然窜出来的小狗被车撞到,车主见是一只小流浪狗,骂骂咧咧地开车走了。
小狗头部流了血,腿也受伤了,却还试图站起来,它一边&ldo;嗷嗷&rdo;叫着,一边一瘸一瘸地走着,倒下,又爬起来。
他站在路口等待绿灯,看着它几番动作,忽然跑上前去,将小狗抱到了路边,蹲下身查看它的伤口。
&ldo;它需要赶紧带去治疗。&rdo;忽然有声音响在他头顶,微微喘着气。
他抬头,便看见一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短发女孩子站在身边。交通灯已经转绿了,她大概是在对面看见狗狗的状况,匆匆跑过来的。
他抱起受伤的小狗时,连自己都微微讶异了,要知道平日里他是从不喜欢管闲事的,更何况这只狗浑身脏兮兮的,还流了血。
&ldo;你知道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里吗?&rdo;他问女孩。
女孩摇摇头,&ldo;这边没有宠物医院。&rdo;她弯腰查看了下狗狗的伤口,说,&ldo;它的伤不是特别麻烦,也许我可以帮它。哦,我家是开中医馆的,有一些处理伤口的常备药。&rdo;
于是他跟着她走,两人步伐匆匆,穿过一条马路,然后拐入了一条陈旧的小巷子。她家的中医馆就在小巷深处,是一个小小的院落,两层楼的小平房,房子有些年头了。跨入院子里,就闻到浓浓的中药材味道,院子里的木架子上,晾晒着很多药材。
女孩进屋就大声喊奶奶,可是似乎没有人在。她嘀咕一声,就跑进屋子里取来了医药箱。
她为狗狗清洗伤口,消毒,再上药。动作迅速利落,但又很轻柔。一边弄着一边轻声哄着骚动不安叫嚷着的小狗。他就蹲在旁边看着,心里想,这女孩小小年纪,倒是很细致。
给小狗包扎完,她轻轻吐了口气,将小狗抱在怀里看了看,说:&ldo;是一只小金毛呢,应该刚出生没多久。可怜的小家伙!&rdo;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小狗,他刚想说那你就收留它吧,她又开口了,喃喃自语道:&ldo;真想留下你啊,可是奶奶有鼻炎,毛发过敏。&rdo;她将狗狗递给他,&ldo;你要好好照顾它哦!&rdo;
她送他出去,此刻夕阳已落,小巷子的烟火夜色刚刚开始,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路旁小店铺里的喧嚣声,妇人的笑声,小孩子奔跑着嬉闹的叫嚷声响成一团。他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真是不适应,他抱着小狗,不停避开撞上来的小孩子。
女孩走在他身边,忽然她说:&ldo;哎,给狗狗取个名字吧!&rdo;
他说:&ldo;这巷子叫什么名字?&rdo;
&ldo;梧桐巷啊,梧桐树的那个梧桐。&rdo;
他抬眼打量了下,微微嘲讽道:&ldo;这破巷子一棵梧桐树都没有。&rdo;
她很不服气地说:&ldo;切,谁规定有梧桐树才能叫梧桐巷啊!&rdo;
&ldo;这名字不错,征用了。以后,它就叫梧桐了。来,梧桐,叫两声。&rdo;
他怀里趴着的小狗像是听懂了新主人的话,真的&ldo;汪汪&rdo;叫了两声,他哈哈笑着,得意地拍着狗狗的头,赞它真聪明。
在巷口分别,她摸了摸狗狗的头,&ldo;梧桐,再见啦!&rdo;
他刚走两步,她忽然又叫住他,&ldo;哎,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rdo;
&ldo;傅云深。&rdo;他头也没回地说。
&ldo;哦,我叫朱旧,看朱成碧的朱,新旧的旧。&rdo;她说。
他依旧没有回头,只腾出一只手,冲她扬了扬,表示知道了。不过萍水相逢,她叫什么名字,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以后想必也不会再见了。这只是漫长生命中无数个插曲中平淡普通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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