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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明隐一抖,翻出兜里的钥匙双手递到她手中,&ldo;这不是……不想打扰你小憩,没来得及跟你说嘛。我朋友们有要紧事找我,怎能不帮呢?你说是吧,韩酒友?&rdo;他回头朝韩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衬着点。
韩夕傻站在原地发愣,听闻肖明隐连叫了他好几声才僵硬地碰上车门,迈开步伐向他们走过去。他立在许久未见的故人面前,几度张口,然而口中干涩,喉头哽咽,难以出声。
金来来那时候的话萦绕在耳边:&ldo;你找到她以后呢?见了她以后呢?会把她接回来吗?&rdo;
他反问自己,现在的他凭什么与她相认,凭什么接她回到自己身边?他回答不上来。
女人余光留意到他的异样,挑眉问肖明隐:&ldo;他是谁?&rdo;
三个字如同三支短箭,一支比一支更狠地戳进韩夕心窝。他恍惚地想:&ldo;哦,她不记得我了。&rdo;
肖明隐巴巴地望着韩夕,希望等来酒友的支援,可后者陷入了沉默。于是肖明隐摸着下巴,装傻充愣地笑了笑,掩去尴尬。
他半步踏入鬼门关,殷勤地从自家老婆手中接过伞柄,替她调整高度挡住穿透云层的月光:&ldo;这是我在人间的酒友之一,韩夕。韩酒友,这位笑里藏刀的美女就是我老婆阿芜,别被她凶巴巴的模样吓到了啊。&rdo;
被叫做阿芜的女子毫无异样的目光扫过,韩夕慌忙低头,&ldo;抱歉,我叫韩夕,是……荻水镇妖管会妖口普查处的处长。&rdo;
阿芜随意抱着手臂,并不在意他是谁,露出一个对着陌生人惯常展露的散漫又疏离的笑容:&ldo;韩处长,我有这么可怕么?为什么一直低着头?&rdo;
&ldo;不不‐‐&rdo;韩夕闻言又匆匆抬起头来,触及她的视线,仿佛被灼伤般下意识地往回一缩。
原本被韩夕遮挡住的月光漏了一角在鬼门关内,阿芜不动声色地皱眉,扯过肖明隐的袖子,退到他的阴影里。
韩夕默默看在眼里,十分怪异地感到一丝释然,顿了少顷,说:&ldo;两位夫妻恩爱的模样,叫我想起了从前……认识的一对旧友。许久没有联系,不知他们近况如何,突然有些怀念昔日的时光罢了。&rdo;
露在鬼门关外的半个身体侧着,肖明隐大剌剌地拍拍韩夕的肩膀,笑吟吟说:&ldo;韩酒友不必伤怀,世事无常,遗憾是在所难免的。&rdo;
天际的流云被风吹动,给月亮挡了层薄暮般的纱网,也挡去前尘过往。
韩夕借着微暗的光芒看清了阿芜的脸,缓缓道:&ldo;的确。时候不早了,两位若还有事先回也无妨,我等晏方思他们一起回荻水镇。&rdo;
&ldo;好。&rdo;肖明隐牵着阿芜,踏进黄沙里,&ldo;有空来我家玩啊。&rdo;
在大门外列队的鬼将齐步往鬼门关内行进。
韩夕转身向着自己被泥水溅得像是街头艺术的车走了几步,遥远地听到肖明隐此起彼伏的哀嚎:&ldo;嗷‐‐老婆,你别生气嘛。下次我给你带些人间的粽子糖给你赔罪好不好?啊,粽子糖不够,又要我回家跪搓衣板呢?好好,我跪就是了。你别气啦,气病了可不好。是是是,我老婆说什么都对……&rdo;
他不敢回头,只得拖着一具行尸走肉加快脚步向前走。
沈歆与晏方思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也不知究竟将这场荒唐戏看进了多少。
晏方思叹了口气,手搭在韩夕的肩膀握了两下,&ldo;老鬼家的那位,是他四百年前在人间游荡时候救下的孤魂。那孤魂被救时痛苦至极,即将灰飞烟灭,因此老鬼不得已喂了她一口孟婆汤,故此前尘皆忘。后来老鬼上仙庭求医,才勉强保住她的魂魄不散,但从此她只能呆在阴气繁盛之处,不可见光。&rdo;
而金来来体质虚弱,受不住太重的阴气,不可靠近冥界。
韩夕捏着手机,才解锁的屏幕随着他的缄默再度熄灭。信号恢复了两格,随即有电话打进来,上面显示的名字是&ldo;金来来&rdo;。
晏方思拉着沈歆坐进车里,&ldo;你跟小狐狸交代一声。&rdo;
韩夕接通电话,还未出声,金来来便吼破他的耳膜:&ldo;你是掉坑里了吗?我打了你这么多电话,不晓得回一个?老韩,别装怂,我知道你在听呢!&rdo;
他哽了一下,&ldo;来来,我找到你妈妈了。&rdo;
那头一瞬间噤声,不敢置信地收了声势,声线里掺杂着几分惴惴:&ldo;你、你现在……跟她在一起?&rdo;
&ldo;没有。&rdo;他捏着手机,回身望着鬼门关消失的方向,&ldo;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过得很好,远比我给得起的生活更好。我无法接她回来,也无法立刻带你见她。大概要过很久很久,你才有机会见到她。&rdo;
金来来沉思了一会儿,只说:&ldo;我明白了。那你呢?&rdo;
韩夕道:&ldo;我不会再见她了。&rdo;
就好像莫名其妙地抵达了苦苦追寻的终点,之后他被怅然与迷茫包围,不辨方向。&ldo;可找到她之后呢?我又有什么事情可以做?&rdo;他想这么问,让随便谁给他一个答案。
金来来轻声说:&ldo;老韩,你别难过。你至少找到她了,也得知她过得很好。你……也不能让愧疚支配你一辈子。&rdo;
韩夕不言,金来来语气急切:&ldo;老韩,你会回来的吧?那什么,回来给我捎一包粽子糖行吗?你从没给我买过糖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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