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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第3页）

番泻叶的物理性状有些像曾经喝过的三九胃泰，也是冲剂，口感还算可以，甜中有一点点糊巴了的苦味。

开塞路则是液态的栓剂，要从肛门入药（在下当时正愁的就是无屁可放，所以万万不敢以差充好，说自己长的是屁眼）。

和二舅在厕所里找了最里边的蹲位。我面对墙壁，然后将裤子脱至膝盖的地方，等着二舅将药打入。二舅打开一瓶，将瓶眼插入肛门，一挤，一只进去。之后我紧缩括约肌，等着第二瓶再打入。如此反复，一共三只。

那药水在消化道里徘徊了一会儿，就很不老实的开始向外冲。不到两分钟，我便大禹治水，开闸泻洪了。

自从手术以来，每天都有很多的人来，带的水果堆积如山。可惜我现在的气量，是不敢歆享的，全拿回家被表弟扫荡干净。他现在每天黄昏都会守在家门口等妈身影的出现，看又带回来了什么新鲜货。

很多的时候，来人看望我的时候，我正在闭目养神。虽然知道有人来，也装睡着的样子，不予理睬。

这的确不太礼貌。但是我对这些进进出出来来去去的人实在疲于应对。许多人的到来并非是对我的关心，而仅仅是为了，恪守东方人俗不可耐的人情世故。而我，或许会成为他们在茶余饭后百无聊赖时的一项谈资。

东方人总是贫瘠的只有非敌即友的两种对人的看法，生怕因为没有充分的表达出友好而成为对方的敌人，同时在有意无意间将很多人树立为自己的敌人。人与人的交往带来的并不是越来越多的知己和友谊，而是相互间敌友的猜测和假惺惺的笑脸。

在如今，我的抽屉里还有一份礼单，记录着谁谁谁在我手术看病的时候拿了多少的钱，密密麻麻的写了整整两页纸。这是妈的杰。她可能想将此为我励志的工具。

一笔笔的人情债等待去还，又一笔笔的人情债从新欠下。人和人靠着越学越油的处世哲学维系着越处越贫的关系，结果越活越累。

5．

6月19日周二术后第五天

旁边的二号床住进来一个刚刚从icu出来的老头。他在三天前被摘除了胆囊。

老头是齐齐哈尔的一名退休教师，半个月前和老伴来哈尔滨的儿子家度假。不料刚呆了一周，就住进了医院。最开始的时候是以肠炎收入消化内科，直到胆囊穿孔才紧急转入外科进行手术。当时他已经全身泛黄，像电子游戏中的大鬼。老头在icu呆了70多个小时才被推回病房，看样子很严重，护士们交班的时候特地嘱咐一下有个重患。

老头的身上出了很多的虚汗，把被单弄得湿漉漉的。使保洁员每天都带着很大的情绪来工。他无力的躺在床上，即使把他扶起来坐一小会，也会让他感到头昏目眩。所以，他只有无助的看着白的单调的天花板，偶尔无奈的叹一口气。

老头打一种像是脂肪乳似的营养液。那东西一袋有几斤重，要打上一天一宿。用药方式也很特别，是在脖子旁边开一个刀口，将注射管埋入锁骨静脉。

在icu的时候，有一个护士不小心把输液管碰掉，被发现时液体已经洒了半袋。老头当时虽然还很虚弱，但还很清醒，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可惜当时是在icu，没有家属，他无可奈何。

回到病房后，老头依然忿忿不平，逢人便讲这段经历。逢不到新人的时候，就近对我说，一遍遍的不厌其烦。最后，他让女儿将医院护理部的护士长找来，把那个飞扬跋扈的小护士臭损一顿，方才稍稍出了一口恶气。

身体稍好一些的日子里，老头总是向我炫耀他工的时候是如何风光，什么很年轻的时候就晋级到高教，什么好几千人的大会由他来主持，什么他的学生现在是如何如何大的人物。

但最体现他是老师的一件事是，他对于我的医生对我的照顾很是眼红。特别是我的麻醉师在术前术后来看我不下6次更是让他大骂医院太黑。原来他直到后来出院都没有弄清自己的麻醉师是谁，所以他将麻醉师对我的照顾归咎于我给大夫们发了红包。但他不知道，我的麻醉师没有收我的红包。

后来，主治医生亲自来给他撤引流管。这让他受宠若惊，态度有了一百八的大转弯，连称医院服务态度好，医生年轻有为。全然忘记在医生来之前的不到一个小时里，他还称医大的医生太黑，是黑大。

环视病房，六张床上年纪最小的我是床龄最大的。这又让我很心急于早日出院。

好在昨天的一顿折腾，效果是很明显的，今天终于排气。但是不多，象征性的。

还有一件事情值得我高兴：病理结果为良性。

这个消息是表姨一早来告诉我的。不过，表姨说虽然是良性的，但可能还会再长，所以可能还要接受内科治疗。这又让我多少有了一些阴影，疑心是不是有一场不得不欺骗的悲剧正在上演。

为让我相信所说，表姨还举了一个例子。说是有一个老太太在膀胱上长了一个瘤，切除后被确诊为良性。第二年，老太太在同样的地方又长了一个瘤，又切，又为良性。如此的手术进行了三年，终于到了第四年，老太太没有再进行手术，因为她得心脏病死了。

表姨走后我又问妈，问医生，问护士，一致的回答加上术前的判断，我才敢相信这不是在欺骗。

意料之中的结果成为意料之外的惊喜，我不由得露出了六月以来第一个微笑。

我实在不敢想象自己如果真的无法逃避，到底该如何面对那一个“癌”字。在病理没有出来的那几天，我总是反复的想到由癌症引起的人间悲剧，总是想到人们关于癌症的种种言论。

现在，悬在头顶之上的那颗宝剑最终落地，却没有砸到自己，一切烟消云散过后，只有风平浪静。

打个电话给二姨，让她带些好吃的来庆祝一下。还有姐的随身听，我想现在终于可以有心情听音乐了。

二姨听到病理结果和我已经排气的消息，也跟着兴奋了一把，到医院的时候大包小包带了很多食品，包括鱼汤、水果罐头、酱中翅、酸黄瓜、还有我爱吃的一种饼干和一些膨化食品。

这一天是我住院以来感觉最惬意的一天，偶尔坐起来美美的吃上一些这段日子以来想吃而有不能吃的东西，连刺激血管的氯化钾也感觉不到疼了。点滴也因为液体量的进一步减少而很快结束，然后我可以走出很远的距离。

更多的时候是躺在床上闭着眼，听着音乐。

我是一个不能缺少音乐而独立生存的人，即使是在后来参加工，时间变的紧巴巴的情况下也是如此。那些跳动的音符连接起来，就像是一段可以想象但无发表达的经历，总是让人回味无穷。心也会跟着旋律或高或低，或奔跑或放松。本文为书海小说网（http:www.shuhai.com）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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