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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第1页）

宋微其实已经可以勉强下地，看见皇帝进来，故作艰难撑起身子，龇牙皱眉一副痛苦模样。

皇帝疾走两步，扶住他肩膀：&ldo;小隐，躺着别动。&rdo;等他躺好了，才试探道，&ldo;父皇来看看你，好些了没有？&rdo;

见宋微半阖眼帘不做声，完全不似前两次张牙舞爪反应激烈，心头大喜。在床边坐下，微抖着手摸了摸他脸颊。想起初三头次见面时生机勃勃的样子，此刻却这般消沉憔悴，既心疼难当，又有些无端恼恨。

恼恨无法宣之于口，心疼却可以充分表达。

皇帝握着儿子的手，话语间充满感情：&ldo;小隐，从前的事，你也知道了。总之，是父皇对不住你，和你的母亲。然而错已铸成，悔之莫及。你母亲若地下有知，一定不愿看到你这般伤心难过。&lso;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rso;。父皇好不容易找回了你，却已年迈体衰，行将就木……小隐，从前父皇没能陪过你，往后……恐怕也陪不了你太久，你如何忍心……&rdo;

没想到皇帝打起亲情牌来这么具有煽动性，宋微差点就动摇了。在被子里狠捏自己一把，才睁开眼睛，问：&ldo;陛下高寿？&rdo;

呃……皇帝一辈子也没什么机会被人当面问年纪。上一次，是二十多年前，美丽的蕃族少女睁着大眼睛问：&ldo;陛下，你多大了？&rdo;

愣了一会儿，才道：&ldo;父皇今年六十有七。&rdo;

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个年纪确实算很老了。宋微在心里算了算，又问：&ldo;我娘什么样？&rdo;

终于听到一个正常问题，皇帝松口气：&ldo;你娘……乃室韦族的公主，因室韦并入回纥，说是回纥也没错。她在室韦乌洛部族隐居的西域依连山麓长大，入宫之前从未出来过，就像天上的仙子，不识人间烟火，纯真无瑕，宛然可爱……&rdo;皇帝越说越惆怅，感伤叹气，&ldo;至于模样，你跟她有七八分相似。朕瞧见你，便好似瞧见她又回来了一般。&rdo;

能被送进宫的公主，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岁。宋微估计了一下年龄差，皇帝的岁数不但没能挣得同情分，反而令儿子更加鄙夷。无耻老流氓一个罢了。

眨着那双跟已逝纥奚昭仪神似的大眼睛，宋微问皇帝：&ldo;听说你儿子不少？&rdo;

皇帝被他直直地瞪着，早已湮灭在记忆深处的某些细节神奇复苏，仿佛看见憨态可掬的少女眨着大眼睛问：&ldo;陛下，你究竟有多少个妻子？&rdo;

恍惚间回神，答道：&ldo;你有五个兄长。&rdo;

宋微道：&ldo;多子多福，陛下好福气。&rdo;

语气不冷不热，也不知是何用意。皇帝心中有愧，想起老大太子跟老三隶王，觉得小儿子这话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宋微仰着头：&ldo;喏，你看你儿子一大把，少一个省事，多一个麻烦，何苦非要把我找回来。&rdo;

皇帝一下变了脸色：&ldo;这是什么话！朕是你父皇，你是朕的皇子，天之伦次，天理昭然，不言自喻。你那些谬说妄言，再不要出口！&rdo;

脑海中却闪过少女泫然欲泣的面孔：&ldo;陛下，你已经有这么多妻子了，为什么一定要乌奚也做你的妻子？&rdo;

当时至尊帝王是怎么回答的？天长日久，时过境迁，全然忘记了。

宋微双手掩住面目：&ldo;那你告诉我，我娘怎么死的。&rdo;

&ldo;你不是……都知道了？小隐，伤心往事，何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