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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第1页）

闹腾之中，守门太监也顾不得搜身了，推推搡搡地把贺孟頫轰出了咸安宫。贺孟頫虽然躲过了这一关，可还有紫禁城那一关呢！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大雨倾盆而下，夹着劈雷闪电。贺孟頫不敢走大路，专拣那没人的小道，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地往宫外跑。哪知，这宫里不是大街，天又黑，雨又大，他走着走着，迷失了方向。本来该从西华门出去的，却不料走到东华门去了。刚到门口，就听一声断喝：&ldo;站住，干什么的？&rdo;

贺孟頫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站住身子，定神一看，原来是侍卫领班德楞泰。便赔笑说：&ldo;哟，是德军门吧。我是太医贺孟頫，刚才进宫给二爷瞧病去了。&rdo;

&ldo;哦‐‐原来是贺太医，你怎么连个雨具都不带呢？看看，浑身上下，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快，进屋来暖和一下吧。&rdo;一边说，一边过来，拉着贺孟頫就进了屋。贺孟頫心中有鬼，哪敢多停啊，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就要告辞。德楞泰是个细心人，他马上看出了这位太医有些神魂不定，便故作轻松随便地问：

&ldo;哎呀，我说贺太医，你神色不对哟。撞着鬼了吗？记得你是从西华门进宫的，怎么又绕到这边来了？&rdo;

贺孟頫连忙解释：&ldo;咳，别提了。我，我本来就胆小，宫中路径又杂。我，我倒没见着鬼，可是到处漆黑一片的还真吓人……德军门，咱们明儿个有空再聊吧。天不早了，我，我得回去了。&rdo;

德楞泰一摆手把他拦住了：&ldo;且慢，贺太医，你知道如今内务府是四爷管着。四爷的规矩大，凡是夜间出入宫禁的人，全要搜身。请太医到里间去一下，顺便把这身湿衣服换换，不也很好吗？&rdo;

德楞泰这儿正说着，忽听外边的兵丁喊了一声：&ldo;四王爷驾到‐‐&rdo;

德楞泰赶到屋外时，四爷胤祯已经下了大轿。他的身后紧跟着装扮成随从模样的性音和尚。德楞泰上前请了安，笑着说：&ldo;四爷，下这么大的雨，奴才以为您不会来查夜了。快，请到屋里来吧。&rdo;

四爷含笑说：&ldo;德军门，查夜也不会查你。我知道你一向是小心谨慎的。今天二爷病了，我派太医给他看病，不知那太医出宫了没有。我不放心，所以来瞧瞧。&rdo;

&ldo;哟，四爷，您算来巧了，贺太医正在里边呢。&rdo;

两人说着进了屋，就见一个小太监从里屋走出来说：&ldo;四爷，德军门，贺太医浑身淋得透湿。我们给他换了身干衣服，顺便搜查了一下，身上什么夹带都没有，只有这张开药方的白纸。&rdo;

德楞泰接过纸来一看，上面确实什么字也没有，便随手还给了贺孟頫：：&ldo;快回去吧，瞧你冻得那个样儿。&rdo;

贺孟頫巴不得这一声呢，向四爷行了礼转身便走，却不防被四爷叫住了：&ldo;回来！我问你，二爷害的是什么病啊？&rdo;

&ldo;回四爷，二爷是受了寒，伤风发热。&rdo;

四爷又问：&ldo;嗯，昨天大爷的病，也是你瞧的吧，他怎么了？&rdo;

&ldo;哦，大爷是中了暑，受了热。&rdo;

四爷冷冷一笑：&ldo;嗬，怪了。一个受热，一个受寒，倒难为你这郎中了。我看，你恐怕也有了什么病吧，怎么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这么难看呢？&rdo;

贺孟頫有点慌神儿了：&ldo;四爷，我，我什么病都没有，只是刚才淋了雨……&rdo;

四爷突然变了脸，厉声喝道：&ldo;少废话，把那张纸给我拿出来！&rdo;

贺孟頫一听这话，止不住浑身筛糠。他战战兢兢地把那张白纸又掏了出来，呈了上去。可是，手一哆嗦，纸掉到地下了，而且，不偏不斜正落在刚才从他身上流下来的那滩水上。白纸上突然显出一行清晰的小字。德楞泰大叫一声：&ldo;四爷，您老真神了！瞧，这纸上有字。&rdo;

德楞泰话没说完，贺孟頫眼前一黑，吓昏过去了。

胤祯不动声色地吩咐一声：&ldo;取碗冷水把他喷醒。&rdo;又把那张纸接了过来，在桌上的水碗中一湿，上面的字全显出来了：

凌普奶兄：

胤礽被囚，整整七年。囹圄望天，泣血泪干。近闻西疆有事，望兄趁此良机，代我设谋，使我能随军出征，脱此灾难。

胤礽密书

胤祯看完，苦笑地摇了摇头，又把那张纸小心地在灯下烤干了。这时，贺孟頫已被救醒，跪在地下，磕头出血。他一边叫着&ldo;四爷饶命&rdo;，一边不等问话，便把刚才在咸安宫的事，全部招了出来。

他这里啰啰嗦嗦地说，胤祯却在紧张地想：这事儿关系太大了，见到的人又这么多，瞒是瞒不过去了，硬压下去，后果更不堪设想。二哥做出这事来，保是保不住的。不过，这个贺太医，还可以给他留条生路。不斩尽杀绝，多救一个人，不又多一份人缘吗？想到这儿，他试探着问德楞泰：&ldo;德军门，你看，这事怎么办好呢？&rdo;

&ldo;四爷，奴才有什么见识，全凭四爷吩咐。&rdo;

四爷沉稳地说：&ldo;噢，这事儿确实难办，大家都说我是冷面王，可是，我虔心信佛，心是善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从不作践人，更不轻易杀生。这贺太医今天出的事，说出去就是杀头的罪。可我瞧着贺孟頫这人，平日里还是小心谨慎的。宫里不少人都求他看过病，没病的，往后也难免求得着他。我有个主意，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看行不行。&rdo;

一个老太监眼皮子活，一听四爷这口风马上就明白了：&ldo;四爷，您老尽管吩咐。人生在世，谁没个头疼脑热的，离不开太医呀。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rdo;

听太监说得有板有眼，四爷微微一笑说：

&ldo;嗯，说得好。依我看，这事出在二爷身上。他被圈禁七年，想出来透透风，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他逼着贺太医干这种事，就把贺太医给坑了。这样吧，贺孟頫，我替你做个主，你拿出一千两银子来，给今晚在这里的弟兄们买碗酒喝。明天一早，你赶往畅春园，拿着这张纸条，去见皇上，自首告发。我，还有这里的弟兄们，都为你做个见证，认定你是自动投案的。这样，你落了个活命，大家也都得了好处。四爷我再在皇上面前替你讲个情，免了处分。你看如何呀？&rdo;

四爷这话说出来，贺孟頫感激涕零不用说了，一千两银子买条命，他能不干吗？东华门的守门军士、太监，也个个眉开眼笑。如果不是四爷查得紧，贺孟頫早把那张字条带出去了。现在，四爷亲自查了出来，他们这守门的，哪个没有失察之罪呀？可是，四爷不但不追查、不问罪，反而让贺太医拿出一千两银子分给大伙儿。十几个人，每人就能得百十两呢！该挨罚的，反倒受了赏，谁还能说个不字呢。德楞泰见大伙儿直用眼睛瞧自己，连忙代表守门军士，躬身向四爷施礼说：&ldo;守城侍卫谢四爷赏。一切都按四爷的吩咐办就是了。&rdo;

&ldo;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贺孟頫，明儿下午你把银子送来就行了。此事，下不为例。你们好好守着这东华门，不可坏了我订的规矩，听见了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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