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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第1页）

李攸又暗自后悔说错了话，又怕弟弟真个误会了，忙清了清嗓子，笑着对李敦道：&ldo;不知道叔祖母都准备了些什么茶点？我正好有些饿了。&rdo;

李敦一脸犹疑，过了一会儿才道：&ldo;有什么茶点，去了便知道了。&rdo;顿了顿，&ldo;这位春瑛姐姐，想必三哥也认得，上回你可是惹姐姐生气了，我怕祖母责怪，也不敢告诉她，不过三哥想必不会在那样做了吧？&rdo;

春瑛挑挑眉，转头去看李攸，李攸勉强笑道：&ldo;那是自然。&rdo;又对春瑛作了个揖：&ldo;上回是我的不是，唐突了姑娘，还请姑娘别见怪。&rdo;春瑛笑眯眯地旁移一步，还了礼：&ldo;奴婢不敢当，三少爷这话可是折了我的寿了。&rdo;

李敦见兄长真个赔了不是，脸上就带了笑：&ldo;你们别在这里礼来礼去的了，再不动身，回头茶点都冷啦！&rdo;说罢先走一步，春瑛低眉顺眼地退到边上，一副恭请先行的模样，李攸咬咬牙，不紧不慢地往前迈步，不嫌不淡地开口搭话：&ldo;今儿个……你的气势怎么弱了？上回可没见你这么乖呀？&rdo;

春瑛心中冷笑，面上仍旧一脸恭谨：&ldo;三少爷这话越发叫奴婢脸红了，奴婢可从来没有在您面前放肆过。上回见面时，奴婢也是恭恭敬敬的，只是后来见三少爷不管不顾地要给奴婢拉牵作媒，才一时冲动，顶了两句嘴而已。三少爷既然还在气恼，奴婢给您赔个不是就是了。&rdo;边说边拿眼角去瞄前方不远处的四少爷，心道你要是真叫我赔罪，我就大声说出来了，也叫四少爷知道什么叫出尔反尔。

李攸一听这话，就想起了自己的憾事，拉下脸道：&ldo;我是一片好意，你不识相，却反而怪我了？！&rdo;

春瑛微微翘了翘嘴角，那眉毛挑得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嘲讽：&ldo;三少爷自然是好意，只是我原本要嫁人为妻的，叫您贬成了妾，不答应就要连累父母亲人，三少爷若仍然觉得是我不称职，那就当是我不识相好了！&rdo;

李攸一瞪眼：&ldo;你这话古里古怪的，可见是真怪我了？！分明是你自己不省事！你当时又没过门，连婚都不曾订下，那人马上就成官身了，怎可能再娶你为七？！我原是为了成全你们，才提出将你许给他的，怎么就成了贬？！即便我那时心急之下，说了些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做丫头的，难道还要跟我赌气不成？！&rdo;

春瑛撇撇嘴：&ldo;三少爷怎么就知道他不能娶我为妻？他自个儿都还没发话呢！若他真的嫌弃我了，我也不稀罕他！世上的人多的是，我为什么要委屈自个儿做小妾？！&rdo;

李攸急了：&ldo;这不是明摆着么？！哪里有做官的娶个丫头为正室的？！你以为南棋那丫头嫁了个官，你就能嫁了？！她嫁的那是什么人？不过家生子出身又是闲散小吏，没人看得起！况且又是填房。饶是这样，他男人的同僚们但凡有什么应酬，女眷们聚在一处，没一个愿意搭理她的！难不成你愿意受那样的委屈？！&rdo;

春瑛冷笑：&ldo;做了妾，我只怕更委屈！&rdo;

李攸停下脚步，皱眉盯着她，她迅速扫了正屋方向一眼，低头故做乖顺状。李攸还不知道她在挖坑，只是不悦地道：&ldo;你今儿非要顶撞我是不是？！念哥儿还说你是个念旧情的，我却一点都看不出来！&rdo;

听到周念的名字，春瑛脸色放缓了些，心想小孩子就是难搞，便和气地道：&ldo;并不是我故意顶撞您，实在是您的话叫人难受。胡公子当时虽说有可能为官，可说到底，他原是与我们家相识多年的熟人，时时将我们当成恩人看待的。我爹娘都当他子侄一般，若我做了他的妾，岂不是平白低了一等？您那提议着实是强人所难了。&rdo;

李攸板着脸不说话，耳根却渐渐红了。

四少爷从正屋出来，眉间带着一丝不悦，高声叫道：&ldo;三哥哥，你还不来么？！再不来我就要吃完了！&rdo;

李攸闻声抬脚向前迈步，春瑛故意落后几步才跟上，待进了正屋，前者自去向二老太太请安，她转向内室，打算避开，却听到二老太太叫她：&ldo;春瑛，把那几样糕点再拿些来。&rdo;她只好照做了。

把糕点送到二老太太跟前，只见她脸带慈爱的微笑，看着孙子与侄孙吃茶点，边说方才聊天的内容，偶尔插几话提点提点，春瑛往外看了看，留意到从这个角度望出去，看不到方才停下来的走廊，不过对面的四少爷却能看见，便不动声色地拿起茶壶，给他添了些茶水。

那边厢李攸正向二老太太介绍周念的才学与对学生的耐心，李敦趁他们不备，悄悄儿问春瑛：&ldo;三哥哥可为难你了？&rdo;春瑛摇摇头：&ldo;无事，四少爷不需担心，可千万别跟哥哥生气。&rdo;李敦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转头去看李攸，只觉得方才表现得那样亲切大方的堂兄，原来是个小鸡肚肠的人，为一点小事，就跟个丫头过不去，实非君子所为，自己本不需对他推崇备至、言听计从的，便打消了将堂兄引见给老师的念头。

陪着二老太太吃过茶点，她老人家便露出了疲态：&ldo;年纪大了，精神不行了，难得攸哥儿今日特地来瞧我，我却不得不歇着去了。攸哥儿别笑话我懒怠，老人家就这样。你觉得这点心好，我这里还有，春瑛给他包一些带回去，慢慢吃，也是来我这里一回。明儿读书读烦了，尽管过来玩，跟你弟弟说些学问上的事，彼此也有进益。&rdo;

李攸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在堂弟那里还没进入正题呢，春瑛却迅速应声转身去了，忍着笑装了一匣子糕点，捧到二老太太跟前给她验看。二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仍旧一脸慈爱地拍拍李攸的手：&ldo;去吧，只是别贪嘴，吃多了当心吃不下饭！我还有事要叫你兄弟做，让春瑛送你吧，记得常来玩。&rdo;

李攸勉强露出一个笑容：&ldo;叔祖母喜欢，我天天来陪您！&rdo;

&ldo;那可不行。&rdo;二老太太加了五分力拍了他手背一记，&ldo;你还要读书做学问呢！敦哥儿天天读书读到三更（晚上二十三点到一点），早上才到卯时（凌晨五点到七点）又起来了，你只怕也跟他一样，哪里有空天天来陪我？偶尔来一回，我就很高兴了，得了空就多陪你祖母吧！她如今正静养着，不能出门，只怕闷得慌，见了你一定欢喜！&rdo;

春瑛将点心匣子用好看的包袱布裹了，恭恭敬敬地捧在手里，站到李攸身后，摆明了是要送客人出去了。李攸只得安慰自己&ldo;来日方长&rdo;，笑着与二老太太和李敦告别，便闷闷地走了出去。

路上走走停停的，李攸似乎在想着什么事，路也不看，差点儿就撞上柱子了，春瑛连忙出生提醒，才把他惊醒过来，回头盯着她，语气不善地道：&ldo;你不是生我的气么？跟过来做什么？！&rdo;

春瑛笑道：&ldo;奴婢是奉老太太的命来送三少爷的。&rdo;将匣子往前一送，&ldo;您可别再说我不念旧情摆架子的话了，我听了真委屈！您仔细看看这匣子里的东西！&rdo;伸手将包袱布掀开，打开匣盖。

李攸疑惑地往里一看，发现匣里装的都是他方才吃得比较多的高点，还有几样当时没见到的，都是他爱吃的口味，脸色不由得一缓：&ldo;难为你还记得，倒也罢了。&rdo;

春瑛收好匣子，心里暗道小孩子真好哄，仍旧笑道：&ldo;并不是我不念旧主，实在是……都换了两任主人了，仍旧念着您，二老太太与霍家表小姐算什么？总不能叫人斥责我不忠於主家吧？我也不过尽本分罢了。&rdo;

李攸叹了口气，低头一想，又叹了口气。说跟到底，周念的话就是正理，春瑛早就不是他的丫头了，怪只怪当年曼如那贱婢把人送到了晚香馆，不然他今天怎会生这样大的气？

这么想着，她对春瑛的态度便和缓了许多，也有精神打趣了：&ldo;既是尽本份，就别忘了规矩，怎的又是奴婢又是&ldo;我&rdo;的？你如今可不比从前，当心叫人看笑话你这个姐姐不懂规矩！&rdo;顿了顿，又换了肃容，道：&ldo;你……你可知道念哥儿在这府里……二叔一家待他如何？&rdo;

春瑛不大明白：&ldo;我……奴婢在府里，并不知道周少爷在外头的情形，但听底下人议论，都说他教学生教得很好，老太太、太太从来不少赏赐的，三少爷在想什么？&rdo;

里忧踌躇了一下：&ldo;我看你在这府里还算有些体面，在叔祖母、婶娘和敦哥儿跟前都能说得上话，大可以帮念哥说说情，请叔祖母待他好一些，在让底下人知道他的为人好处，最好是叫外头的人也能知道。想来你们东府的家生子，有不少小子都成了他的学生，总不能不感师恩吧？多宣扬宣扬老师的事迹，也叫外头人知道，东府门下有这么个学堂在，而学堂也有这么好先生在，说出去你们脸上也有光。&rdo;

春瑛心中警铃大作，她跟在二老太太身边，没少听东府的婆媳俩说话，自然知道这种事是不可能成功的，便垂下眼帘，眼珠子转了两转，缓缓道：&ldo;奴婢能猜到三少爷的用意，只是……您会不会太心急了？周少爷的学堂开学不到一个月，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效果来，要想让人信服，总得过些时日才好，不然别人听说了，也会觉得这事儿透着虚。而且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您如今即便是说了周少爷一车的好话，也比不得让人们自个儿看出来。周少爷的为人，只要相处久了，谁都能知道他的好，您何必心急呢？若是因一时急躁，叫人对周少爷生了厌烦，岂不是糟糕？&rdo;

李攸叹气道：&ldo;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可如今他那个模样，若是再不成，只怕他就毁了！我当初言之凿凿会帮他，到如今一事无成，心里也难受得紧！&rdo;

春瑛摇摇头：&ldo;我看周少爷已经看开了许多，不会再胡思乱想的。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何必着急这几个月？再说了，不是说那位恪王爷把他家平反的路给堵死了么？如今才过了不到一年的工夫，您又能做什么？&rdo;

李攸张张口，又警惕地望望四周，再看春瑛，想着这丫头其实已经参与了不少事了，还算嘴紧，倒不怕她泄露出去，便压低了声音道：&ldo;这事儿不难，只要朝中多几个人愿意为她说话，我们家再提出先帝是被jian臣所惑才做出那样的判决的说法，圣上师出有名，自然就能成事了！&rdo;

春瑛想了想，笑了，摇头道：&ldo;三少爷好糊涂，这种事怎能让侯府出面？若是叫恪王府或梁太师知道了，反说侯爷别有用心，造谣惑众，那要怎么办？与其绞尽脑汁地宣扬周少爷的好名声，倒不如叫人悄悄儿在外头散布先帝被jian臣所惑处置周家的言论，只是千万别叫人查出是你们做的！想来御史们都是风闻奏事的，总有人会为了争一个清名，不惧恪王府仗势上书皇帝。这样又能办成事，又把侯府摘出来了，也省得叫人倒打一耙。&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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