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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活着（第2页）

眼前是一湾不大的泥水，水质浑浊得让人下脚都有些为难。泥水中泛着一抹淡红，似乎是他那早已露骨的左手触碰到这湾不大的泥水时洗去的。

浑浊的泥水旁有着几簇大小不一的玉芙蓉，根根刺向阳，都在各自顽强地生长着，而这湾浊水也似乎是因为它们才得以能够保存下来的。

......

他也来不及多想，俯身便扑向了那湾泥水，顾不及它的浑浊和手上彻骨的刺痛，硬是咬着牙扑上前去不顾一切地喝了几口。然后取下身上不知从哪里挖来的一个水壶又往里面捞去，直到装得差不多了，才将盖子拧上，又整了整刺骨的手掌，才找了块最大的玉芙蓉的影子，虽然还是罩不住他，但却也比没有的好啊。他不知道从哪捡来了一块石头，靠着它再一次坐在了地上，看着那暮日的晴空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俺老孙还活着！俺老孙还活着！活着的感觉真好啊！”

他的面色干裂而枯黄，以致于这般大笑看起来极其不自然，甚至还带着浓浓的狰狞感，而这嘶哑的笑声中却又带着一抹无尽的疯狂，仿佛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般。

他痴痴地笑了一番，想是喉咙还是异常地沙哑，也不再多说话，便是静静地躲着这日光。只是没有人知道，这条路他走了多久，又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

狂风肆虐，黄沙漫天，他躲在这纤细的玉芙蓉后边，不敢闭眼，也不敢睁眼，只得有气无力地靠在这块石头之上，随着玉芙蓉影子的移动而移动着。

炽热的金乌终于随着时光的流逝缓缓地飘走，残云在这暮色中燃烧着，像举行着某个古老的仪式的先行奠定礼似的，飘满了整片金乌西去的天空，像铺着盛大的红地毯似的。

他看着这斗转星移，月升日落之景，也不多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夜色是在这古老的仪式完成金乌离去之后才悄悄然来的，只是它所带的随从都穿着深黑色的晚礼服，像烟雾般笼罩着大地，像那来自古老传说里的巫师一般，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寒。

......

猴子是在这昼夜交替之间起身的，此时借着暮色放眼望去，泥水再往前便又是这漫天的黄沙，只是与之前那无根无源的漫天黄沙相比，这里显然已是幸运得多了。因为再往前远看，已经陆陆续续稀稀疏疏地能看到几处肉眼可见的玉芙蓉了。那就意味着前方还能找到更近些的水源，至少是更加干净可口的水源，这也就意味着他不用担心会随时再死在这里“黄沙埋枯骨，狂风送死人”的无主之地了。

猴子有些无奈地吐了口唾沫，又背起了身上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几块破布条衫和水囊，轻轻地将它们都系在腰间，生怕它们被随处刮来的一阵狂风或是黄沙给卷走，又打了个紧节，才又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在这暮色中走得仓惶，却又因为那一湾浑浊的泥水而恢复了几分神色。他顺着这暮色，又一路艰难地走向了更远处的东方。

他又抬头眺望了那一抹月牙，那熙熙攘攘的微光在这夜色中依旧显得格外的凄凉。他又将身上那几条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破布条衫全都裹在了身上，才撑着粗骨，踏着碎步走着。

......

俺老孙自从保着那唐朝的和尚一路西行取经而去，几时还曾吃过这般苦了，现如今却又不得不走上了这条八百年都不曾再走过的路，想来还真是有一些凄凉。现在终于明白后羿为什么要去射日了，真tm的热啊！只是不曾想，当年连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三昧真火都不曾怕的我，如今却会被这一只金乌给困得几乎要死在了这“黄沙埋人冢”的地方。

当真是修为退了，那道白光到底是什么？！师傅、师弟和小白龙他们又都去了哪了？！如果这只是一场游戏，那么我是否还能像故事中的那样长生不老地活着？又或者说，长生不老只是不老，其实也是会死的？！而这一次，我为什么感觉到了一种发自肺腑的不安？是因为这里没有土地山神，没有阴曹地府，还是我变弱了？！

要是我手上还拿着那称心的如意的话，我也不至于这般的惨淡。我突然想念起我的筋斗云来了，金箍棒在哪？！又要到东海找去了吗？！只是这地图都换了吗？怎么和我来时走的路都不一样了？！这一路向东，还能找得到它吗？！

没有金箍棒，总是不太顺手啊。

没有金箍棒，还怎么做孙悟空啊？！

夕阳西下，夜色茫茫，无根荒漠，出针玉芙蓉，一骨一猴一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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