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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章 第一位病人（第1页）

崇朴和英梅到达武汉后，被分到同一家医院，开始了他们援鄂抗疫的历程。

崇朴西安医学院大专毕业，比英梅早五年参加工作。因为是医院唯一的男护士，有啥力气活儿，大伙常喊他帮忙，崇朴也从不推辞，欣然默声去做。崇朴厚道，平日里活干的多，话却不多。医院里的姐们都爱和他开玩笑逗他，他却一本正经，不轻易和别人说笑。大伙却不在意，照常爱和他说话。崇朴人缘好，工作又十分认真努力，年年上光荣榜。他觉得援鄂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能来援鄂，是上级对自己的信任，也是自己的光荣。自己一定要加倍努力工作，决不能辜负组织和家乡人民的重托。

英梅是省医科大学本科毕业，为了便于照顾母亲和弟弟，放弃了在省城大医院的工作机会，回到家乡，进了一家县级医院。由于是名校本科生，加上她工作勤奋上进，业务上精益求精，是医院的技术骨干，未来护士长的第一人选。当她得知武汉爆发新冠病毒时，恨不得立马飞往武汉参加这场抗疫攻坚战，也不枉国家这几年对自己的培养，这正是自己回报祖国的时候。她母亲也很支持她去援鄂。

崇朴对英梅说：“小李，咱们远来异乡，人事，环境都不太熟悉，今后生活上，工作上难免会面临意想不到的困难。往后要是遇上啥难事，受了啥委屈，千万别憋在心里，一个人扛着，那样不好，会憋出毛病的。你就给我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咱俩一起想办法，总比一个人强。受了委屈你跟我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些。同样，我遇见啥烦心事，也会找你说说，你也帮我出出主意。咱们相互扶帮，一定会工作好，生活也会顺活。还有一点，就是在当前严峻的环境下，在护理好患者的同时，你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对病毒绝不能掉以轻心。”

崇朴的话让英梅感到意外又十分感动。在医院里，俩人不再一个病区，交往的时候少，说话的时候也就自然不多。英梅只知道医院的同事都说崇朴忠厚实诚。想不到这个外表憨厚看起来有些老实的人，却是个外拙内秀，思虑周全，很知道关心别人的人，不知道将来那个姑娘有福会跟着他。

“老郑，能跟你这样的同事一起来到武汉抗疫援鄂，并在一处工作，我真幸运不过。你很会替别人着想，而且想的周到，让我很感动。我原来还有点担心，自己来到这陌生的地方，会不会有些孤单。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能有你这样的同事，乡党，大哥，我还会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让我们相互关心，相互帮助，一起战胜病毒，凯旋回陕。从今以后，我就叫你郑哥，你就直呼我英梅吧！这样，在这异地他乡，会显得更为亲近一些！”

这也许是崇朴和英梅友谊的开端。

“大娘！大娘！”英梅一只手捧着一小碗温开水，一只手里放着几粒药片，站在一张病床前，呼唤着患者。

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咳嗽了两声，粗声粗气地说：“胡喊啥呢，吵人得很，别喊了，叫人也安宁一下。”虽然戴着口罩，那声音却有点大……

“大娘，吃药的时间到了，过了时间，会影响药的效果呢。”英梅带着笑说。

“你这娃，咋不早说呢！连个话都交待不清楚，你这个护士是怎么当的！”说完，老妇人接着又咳嗽了一会。

英梅依然端着碗，恭恭敬敬的站在老妇人的面前，等着老妇人。

“你这傻货，还站在那干啥，还不赶快把我扶起来！”老妇呵斥着英梅，又是几声咳嗽。

英梅赶忙放下碗和药片，就去掺扶老妇人。

“唉哟!唉哟！疼死我咧！”老妇喊着。又是一阵急促地咳嗽，“你也不把手放轻些，想弄死我？”

英梅好不容易把老妇人扶正。帮老妇人摘去口罩，先让老妇人口里含了一粒药，又把碗端到老妇人口边，让老妇人喝了一口温开水。只听“噗”的一声，老妇人连药带水吐到英梅的手上，溅到英梅脸上，胸前。“唉哟，冰死我了”，老妇人叫喊着。

英梅只得重新为老妇人倒水取药……

英梅终于忙完老妇人这边的事情，又马不停蹄地去护理别的患者。

下了班，英梅换下防护服，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汗水把上衣下裤浸了个透彻。英梅草草梳洗毕，就匆匆去找崇朴。

见了崇朴，英梅便把老妇人的情况说给崇朴。

听完英梅的叙述，崇朴对英梅说：“看样子，老人是有意刁难你，让你知难而退，故意激怒你，让你愤然自动离去，或者让你忍受不住，和她大吵大闹一场，让医院知道，将你调换。总而言之，就是想着法子把你赶走。你和老人以前又不认识，无冤无仇，这其中必定另有原因。你今天做得很对。人心换人心，只要你再坚持下去，我相信不久，就会感化她。只是这太难为你了。今天你已经为咱陕西人长了脸，争了光，我相信你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一连几天，老妇人不断变换着法子，在鸡蛋里挑骨头，在猪肉里找刺儿，一会儿指责英梅这儿做错，一会儿呵斥英梅把哪里弄糟，啥话刺耳她说啥，啥话伤人她说啥，多难听的话她都能说出口，千方百计地折磨着英梅，刺激着英梅。脾气再好的人，也无法忍受。换成别人，早就和她闹翻。面对老妇人的胡搅蛮缠，百般刁难，英梅总是笑意在脸，不躁不烦。用十二万分的耐心，将该做的事做好做完，对老妇人照顾得特别周全。

第五天，英梅走进病房，刚叫了声“大娘！……”大娘就将英梅的话打断“孩子，你真善良啊，你真是世上少有的好姑娘。是大娘错了，是大娘不好，大娘不该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大娘咳嗽了一声，英梅赶忙上前抚摸着大娘的胸口。“孩子，你要是能骂大娘几句，大娘心里也许会好受些。大娘良心上不安啊!”大娘那个内疚啊，大娘哪个后悔啊，流露在每一个音符里。

原来，大娘家就在武汉市区，春节前，她到医院去检查，医生让她做了新冠病毒检测，结果呈阳性。便随即住院。所幸发现及时，症状较轻。原先护理她的护士，与她同住一个小区，和她相熟，对她护理很是用心。两人常谈心，也能聊到一起，两人相处的十分融恰。前几天，因工作上的需要，那护士被调到别处。大娘舍不得那护士离去，不愿让别的护士来护理自己。因此一心要把别的来护理她的护士赶走，就会没有人愿意来护理她。让医院不得不将原先护理她的那个护士，再重新派来护理她。结果偏偏遇上英梅，你骂，我不还口，脸上一直笑有。你胡搅蛮缠，我偏不嫌。你再多方刁难，我偏不烦，你故意打破药碗，我耐心检去碎片。你再恶语黑颜，我总是一张笑脸，该做的事情，你就是再将我赶，我还必须做完做谄。大娘这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英梅被先前那个护士还好。像英梅这样好的护士，自己何苦硬要把人家赶跑，这真是在自找烦恼，把眼前的灵芝当草，不知道瞎好。

“大娘，没有什么，我是护士，这是我应该做的。换成别的护士，她们也会这样做的。您千万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您没有什么对不起我。您把一切都抛在脑后吧，安心养病，好好配合医生治疗，让您的病尽快痊愈出院。这就是对我们工作的最大支持，这也是我们大家的共同心愿。”英梅劝慰着大娘。

英梅本来长者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一米六六的个子，鹅蛋形的脸庞，端正挺起的鼻梁，眉清目秀，流露出一股古典的美。大娘越看越也觉得英梅样样都长得好看，越看越觉得英梅漂亮，越看越觉得英梅可爱，越看心里越喜欢英梅。恨不得一把把英梅抱到怀里。心想：自己要是能有一个像英梅这样的女儿，那该多好啊！

“孩子，听口音，你像是陕西人吧？”大娘问英梅。

“我就是陕西人。”英梅回答。“大娘您去过陕西？”

“十多年前，我儿子在西安交大上学，我和老伴一起去过西安。那可是个好地方，涝不能成灾，旱不能成灾，四季平安，西安人也淳朴热诚，厚道。据说，那儿的土地，旱涝保丰收，要不十三朝古都咋会建在那里。孩子，你家在陕西什么地方？”大娘追根问底。

“我家就在西安跟前，是西安辖区，距离西安也就几十里路，搭个公交，不长时间就到了。大娘，您如果到西安去，就来我家坐坐，方便得很。我把我的地址和手机号留给您。您要是到了西安，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您。”不知道怎么的，前几天在心理还对大娘有些抱怨的英梅，却一下子对大娘有了好感。

“孩子，你今年多大了？结了婚没有？有对象没有？”

大娘突然这样问起英梅，弄得英梅有些不好意思。英梅脸微微一红。“我今年二十六了，正谈着，还不打算急着结婚。”英梅有些羞涩地说。

“孩子，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心里不知怎样想的？都多大的人了，还不想结婚。我们那时像你们这样大，一般孩子都几岁了，有些人的孩子都已经上学了。”大娘咳嗽起来，英梅用手轻轻地在大娘背部拍了几下。大娘舒服一些，又接着说：“孩子，有了合适的对象，就赶快把婚结了，再不要让长辈为你的婚事操心了。孩子，你家里，还都有些什么人？”

“我家在农村，我爸走的早，我妈独自一个人把我和我弟抚养成人，我弟今年七月将大学毕业。为了我和我弟，我妈不知受了多大的艰难，遭了多大的罪，付出了太多太多的辛苦，承受了别人难以想象的压力。我妈这一辈子实在太不容易了。”一提到母亲，英梅的眼眶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住，才没让眼泪流出。

大娘也被感动了。“你妈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一个伟大的母亲。一个农村妇女，能有这样的胸怀，这样的担当，连我们这些城里有工资的女人也难以做到的事，你妈却做到了，而且做得那样的出色，独自一人竟然供养出两个大学生。你妈真不简单，不是个一般的女人。我真想和你妈见上一面，好好和你妈聊聊。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你妈。”大娘真的动了感情。

“原来大娘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热心肠的人。崇朴分析得很正确，自己昨天心理就有些波动，怀疑自己是否还能继续承受下去。崇朴鼓励自己一定要坚持住，今天看来太对了。自己一旦动摇，失去耐心，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场面。”

英梅打心眼里佩服崇朴。

“孩子，大娘有一件事想求你，又觉得难以启齿，不好意思说出口，怕说出来，你不愿意，让你为难。不说出，心里又痒痒的，憋得慌。”大娘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英梅，用试探的口气对英梅说。

“大娘，不要有啥顾虑，有啥事您就直接说。只要我有能力办到，我一定会尽力去满足您的心愿。”英梅虽不知大娘所求何事，却毫不迟疑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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