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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他护送高景在当中就坐，心道：&ldo;传言陛下尊师重教，看来果然如此。可豫王却并不在意这些似的，府中连书房都去的少了。&rdo;

正思索着此间关联，耳畔传来孩童声音，他收回视线，一个与高景差不多年岁的半大少年恭敬站在书桌前，躬身行礼：&ldo;拜见二殿下。&rdo;

&ldo;少来。&rdo;高景头也不抬道，&ldo;高昱，这么客气，可是又想哥哥替你要东西?&rdo;

他这话一出，贺兰明月顿时了然‐‐眼前这位不是别人，是那正受宠的皇贵妃凌氏膝下的三皇子，据说三岁识千字的神童，高昱。

少年眼睛极黑，闻言嘿嘿一笑收了礼数：&ldo;大哥，我来同你说说话!&rdo;

高景憋不住笑意，撩他一眼道：&ldo;无事不登三宝殿。&rdo;

&ldo;昨日大哥生辰嘛，听闻热闹极了，可惜母妃不让我去看烟火……&rdo;高昱挤在高景旁边，下巴抵着高景的肩，凑得极近，&ldo;大哥今夜带我出宫吧!&rdo;

高景笑容有些冷了：&ldo;出宫?&rdo;

高昱浑然不觉，絮絮叨叨：&ldo;听闻七夕时洛城要热闹三日三夜，昨晚浮渭河放灯，今天便在云浪亭看烟火，我想去，但母妃不放心……&rdo;

高景打断他：&ldo;我入夜不出宫，你自己想办法罢。&rdo;

&ldo;大哥……&rdo;高昱不死心，抓着他的胳膊晃，还要撒娇，却被一把放开。

&ldo;先生来了，回你自己的座位去。&rdo;

高昱有些不忿，却并未表现出任何抗拒，似是已经猜想到了结果，应了一声后返回前头，坐后回头望了一眼，对上高景的视线，又朝他吐吐舌头。

高景以唇形警告：&ldo;念书。&rdo;

兄弟关系反而没有想象中的不合，高昱方才那么一遭撒泼打滚，现在看来，无非是恃宠而骄。其余进学的少年，因身份到底比这二位要低了许多，见他们打闹也只是远观。

北宁的朝堂未有南朝的繁琐规矩，连带着漱玉斋也沾染了这般风气。

明月守在外间，见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入内，一扬手打断少年们要喊夫子的话，开门见山道：&ldo;免废话，前次布置的书背好了么?&rdo;

一群孩子噤若寒蝉，那中年人眉心一皱，显出条深刻的沟壑：&ldo;高昱，你来。&rdo;

竟是不以&ldo;殿下&rdo;称之，贺兰明月暗自心惊，不知此人是何来历。

而方才还在高景面前没个正型的高昱被点了名字，收敛所有跳脱，端端正正地站起身。他先朝面前的夫子施了一礼，随后启唇，字正腔圆。

&ldo;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rdo;高昱言罢，道，&ldo;请先生指点。&rdo;

&ldo;甚好。此中道理，你且务必以为诫。&rdo;中年人面色稍缓，捋须片刻仍是不苟言笑，&ldo;今日便从&lso;修身在正其心&rso;开始……&rdo;

贺兰明月靠在墙边听完整堂课，十分咋舌。

他自小能有口饭吃已经不易，豫王后来将他送给陆怡教养，更全然忽视习字念书，只重视习武强身。如今他眼见高昱不过十一二岁，已能背诵大段《大学》，自己却不识一字，连笔如何拿都不知道，莫名生出愧疚与不甘。

待到高景结束出门，见到的便是他神色沉重，不禁问道：&ldo;你想什么呢?&rdo;

贺兰明月蓦然站直了，答道：&ldo;属下知错。&rdo;

&ldo;错哪儿了?&rdo;高景心情尚好，偏过头凑到他面前，一双盈盈笑眼。可不待贺兰明月回答，身后有人一路小跑，喊着&ldo;大哥&rdo;。

他看高景的眼中笑意渐退，可唇角却礼貌地扬起，转过身去：&ldo;昱弟。&rdo;

高昱似乎为了追他，这几步跑得极快，初秋的风中竟微微出了汗。他停在高景面前，亲热地牵过他的手：&ldo;大哥今日送我回巢凤馆么?&rdo;

&ldo;尚有要事，可陪不了你了。改日吧，大哥带你捉蝴蝶去。&rdo;高景温和道，不着痕迹地抽出被高昱握着的手，&ldo;跑慢些，免得吹风受凉。&rdo;

高昱用力点点头：&ldo;那我先离开了，大哥回宫路上小心。&rdo;

一推他的肩膀，高景并不回答这句关切，只将人交给随从，道：&ldo;看护三殿下，长点儿心，莫要像上次任他乱跑摔了膝盖。&rdo;

言罢高景目送人带着高昱离开，唇边的笑容这才消弭，好心情仿佛也随之无影无踪。他长出一口气，望向贺兰明月‐‐相较于高昱前呼后拥的侍从，他只带着自己一个人，贺兰明月莫名觉出一丝奇怪。

不是都道高景身为嫡子，又最年长，理应最受宠么?

&ldo;走罢。&rdo;他的声音打断了贺兰明月的思索，&ldo;别愣着。&rdo;

&ldo;是。&rdo;贺兰握紧燕山雪，将满腹疑问都咽了回去。

一路回到北殿，高景都没有太多的话，遑论向前去漱玉斋时那般兴致高涨。刚跨入北殿宫门，贺兰明月极好的耳力捕捉到喧闹。

走在前方的人脚步猛地停住，他猝不及防，险些撞上高景的背。

他不由得道：&ldo;……殿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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