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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谨言愣了一下。&ldo;北京？你一个人吗？&rdo;&ldo;要你管！&rdo;&ldo;那……你身上有钱吗？&rdo;&ldo;钱？&rdo;&ldo;去北京要买票的。&rdo;一一赶紧在口袋里抠啊抠，抠出皱巴巴一张五毛和两张一毛，还有一个一分的硬币。

&ldo;就这些？&rdo;谨言张大嘴巴，&ldo;去北京要好几百，你那点钱还是买酸梅粉吧。&rdo;想了想又恫吓道，&ldo;还有哦，火车上有强盗，会把你卖到乡下养猪。&rdo;&ldo;你才养猪！&rdo;一一冲他大嚷，去北京的决心开始动摇了。车票就要好几百块，她哪来那么多钱呀。再说如果真的有强盗，她肯定打不赢大人，养猪多没意思，猪圈里臭烘烘的。

&ldo;这些全给你。&rdo;一堆亮闪闪的东西捧到面前。巧克力！！！上次叫爸爸买，没舍得买，弄了泡泡糖来代替……泡泡糖怎么能跟巧克力比。她双眼发亮，想想又很有骨气地把头扭向一边。&ldo;不吃！&rdo;&ldo;真的不吃？那我给妞妞吃了。&rdo;&ldo;给她吃就给她吃！&rdo;谨言果真转身往回走。坐火车去北京……两步、三步……去北京……五步、六步……北京……八步。一一无奈地发现自己在数他的脚步，心里更是有小猫抓似的难受死了。第十步。&ldo;哎，上官谨言，你上次告我的状，我还没找你算帐呢。&rdo;他转回身，眉头高高扬着。&ldo;我拿这个跟你道歉。&rdo;&ldo;我原谅你！&rdo;她抢着回答，两眼死盯着他鼓鼓囊囊的口袋。谨言笑眯了眼，走过去把巧克力全倒进她上衣口袋，又拍拍自己的左边口袋。&ldo;这边还有奶糖和水果糖，裤子口袋里也有。&rdo;一一愣了愣，才咧着嘴往外掏糖果。发财了发财了好多好多，每天吃三粒，这得吃多少天呀，嘉宇妞妞他们都没有，哈哈哈&ldo;还疼吗？&rdo;&ldo;不疼，我再去爬一次……&rdo;挨一回打有这么多糖果，值了！谨言垮下脸。&ldo;你还爬呀，上次打你真的不疼？&rdo;&ldo;……疼！&rdo;翻个白眼过去。&ldo;早点回家吧，外面冷。&rdo;&ldo;那我就回去喽&rdo;好吃鬼捂着口袋欢天喜地往家赶，压根就忘了半个小时前要离家出走的计划。

739分的自然成绩

时间嗖嗖过，小姑娘彻底成了假小子，每天小祸闯个不停。砸人家玻璃啦，捉虫子放在女同学文具盒里吓得人直哭啦，偶尔逃课出去挖泥鳅啦，拿弹弓打讨厌的同学啦……好在成绩还算过得去，揍一顿就升到班里前十名。嘉宇照旧垫底，每回期中和期末考试结束，职工楼里都能听到鬼哭狼嚎声。

四年级下学期期中考试过后，一一坐在教室里发呆。课桌上摊着自然试卷，上面有个红红的大大的39分。39分&ldo;你算不错了，数学九十九语文九十五，我全考砸了！&rdo;嘉宇哭丧着脸。

&ldo;唉以前还打过八十多分，后来六十多，再后来不及格，飞流直下三千尺啊……&rdo;她盯着试卷恨不得眼睛里能喷出火来把它烧了。自从小杨老师三年前被她气哭之后，课堂上就格外注意这个调皮鬼，总是提问让她回答，回答不上来就跟班主任打报告。于是一一在镇压和反镇压的长期斗争中，对自然这一门学科渐渐失去了兴趣。所以，考得不好不能怪她！&ldo;这么晚不回家干嘛呢，教室里都没人了。&rdo;宋志刚在门口探头探脑。嘉宇眼泪汪汪看过去。&ldo;考砸了&rdo;&ldo;切，我以为什么大事。&rdo;宋志刚走进来看了看两人的成绩单，噗哧一声笑了，&ldo;丁二啊，回家又要竹笋炒肉了。&rdo;&ldo;不许叫我外号！&rdo;一一瞪他，&ldo;你就考得好？&rdo;他本来跟上官谨言同一级，成绩太差被降了一次，不过看情形，还有一降再降的可能。&ldo;不就是不及格嘛，有什么难的，过来我告诉你。&rdo;他拿铅笔橡皮头在嘉宇的成绩单上划两下。&ldo;看，5可以改成8，丁二那个3更好改。&rdo;&ldo;改成绩？&rdo;嘉宇倒吸口气。&ldo;不改就等着挨打吧。&rdo;&ldo;你改了吗？&rdo;一一瞪着宋志刚。&ldo;唉改不改都一样，我爸从来不相信我能及格。&rdo;&ldo;改吧……&rdo;嘉宇哆哆嗦嗦地拿起笔，&ldo;我改了啊，你可不能跟我妈说。&rdo;刷刷两下改了数学和自然的成绩，抱着书包走出教室，到了门口又回头看一眼，神情跟上刑场似的。

一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改吧……不能改……不改回家就得挨打……还是改吧。先拿铅笔试，万一没改好还能用橡皮擦掉。练习了好半天，终于觉得比较顺眼了，才用蓝墨水钢笔把3改成8。完成！一眼看过去看不出毛病！&ldo;咯叽咯叽咯叽咯叽咯叽咯叽，阿衣西特路……&rdo;哼着歌收拾书包，冷不防肩上被人拍了拍，手一松，文具盒啪地掉地上。&ldo;这么晚还不回家？&rdo;谨言的脸放大在面前。&ldo;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吗！&rdo;一一猛拍胸脯。&ldo;我刚在老师那儿改完作业，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吗呢？&rdo;头一低看到桌上的成绩单和试卷。&ldo;你改成绩？！&rdo;&ldo;嘘嘘，别叫那么大声。&rdo;她赶紧把试卷塞进抽屉，讨好地笑，&ldo;你别到处乱说啊，更不能跟我妈告状。&rdo;&ldo;不能改成绩，这样不诚实。&rdo;&ldo;就这一次……&rdo;&ldo;不能改就是不能改。&rdo;谨言脸色严肃，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ldo;我我……&rdo;一一急了，&ldo;你看我这39分，拿回去我妈肯定又要抽我！你忘了我妈怎么抽我了？还是你惹出来的！&rdo;&ldo;是多少分就是多少分，打你也没办法。要不打完了，你去我家吃巧克力吧。&rdo;

&ldo;不要！&rdo;现在她长大了，不再是巧克力的奴隶。&ldo;就改这一次。&rdo;&ldo;改了就是撒谎。&rdo;这人怎么讲不通啊。想了想晃着他的胳膊学妞妞撒娇：&ldo;谨言，谨言哥哥&rdo;

他吓了一跳，认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她这么谄媚的模样。&ldo;你叫我哥哥也没用，成绩不能改就是不能改，要不我帮你补课。&rdo;软硬不吃？一一的小宇宙又爆发了：&ldo;要你管要你管！你又不是我们班的，管这么多干什么！你当然不怕了，次次拿第一，天天受表扬，你没挨过打不知道疼！&rdo;&ldo;怕疼就别撒谎！&rdo;谨言也恼了。&ldo;……反正我告诉你，别管我的事，你还欠我的呢。&rdo;&ldo;欠你什么？&rdo;&ldo;你忘了？我爬墙你跟我妈告状，你说让我咬一口，我还没咬呢！&rdo;呲着牙磨得吱吱响，&ldo;告诉你，你要是敢跟我妈说，我就咬你，咬死你！哼&rdo;手指在鼻子底下一扫，背起书包扬长而去。

晚上战战兢兢地拿出成绩单给妈妈看，妈妈扫了一眼，满意地揉揉她头发，还搂着她亲了一口。

呼过关了。敲门声响起，一一啃着苹果嚷：&ldo;肯定是嘉宇，妈开门！&rdo;&ldo;就你懒……&rdo;丁妈嘟囔着过去开门。&ldo;呀，谨言哪。&rdo;满口苹果没嚼碎，直直地梗在喉咙里。&ldo;李阿姨好。&rdo;谨言站在门口笑意盈盈，&ldo;这是一一的书吧，忘在教室了，我怕弄丢，所以给她送过来。&rdo;一一赶紧冲过去，他手里拿的正是她的语文书，可能收拾书包时慌慌张张忘记了。&ldo;嘿嘿，谢谢啊谢谢，再见……&rdo;接过书，忙不迭地就要关门。丁妈一巴掌拍在女儿头顶。&ldo;不长记性，什么都能丢！&rdo;笑眯眯地拉谨言进来，&ldo;来来，坐会再走，好久没看见你了。&rdo;桌上堆满了吃的东西，糖果花生瓜子苹果梨子，招待中南海贵宾的规格。丁妈还拿出一大捧核桃砸给客人吃，把一一郁闷得直咬牙。核桃啊，她每天只准吃两个！竖起耳朵听两人的对话，还好，话题都围绕在优秀生的学习成绩上，没扯上她。&ldo;李阿姨，听说一一这次考得还不错？&rdo;谨言话锋一转。&ldo;嗐，跟你比差远了，勉勉强强吧。不过这次自然考得还行，八十多分，上学期还不及格呢，看来自己晓得学习要上紧了。&rdo;谨言笑笑不语，大眼睛瞟到旁边看电视的那位，她已经快把头埋进沙发里了。

厨房里传来&ldo;嘟嘟&rdo;的声音。&ldo;哎呀忘了还在烧水。&rdo;丁妈一拍大腿起身走进厨房。

一一立即目露凶光，盯着妈妈的背影低声警告：&ldo;你来我家干吗？别跟我妈说。&rdo;

&ldo;那你自己跟她说吧。&rdo;&ldo;我不说。&rdo;&ldo;别撒谎。&rdo;&ldo;我就不说，怎么样？&rdo;谨言低头没吭声了。这么好打发？她隐隐觉得事情不妙。丁妈灌完热水瓶出来，谨言起身礼貌地告辞，一一如临大赦般躲在妈妈身后偷偷喘气，恨不得再补上一脚把来客踹到楼底下。&ldo;有空再来玩啊。&rdo;&ldo;谢谢李阿姨。&rdo;他攀着门框回头微笑，&ldo;一一，你想好了吗？&rdo;&ldo;嗯，啊，谢谢你给我送书过来，谨言你真好。&rdo;使劲拽着他往楼梯那边走，&ldo;呀，天好黑啊，要不要我送你回去……&rdo;他站住脚往回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过去。&ldo;李阿姨，我刚刚忘了一一的试卷还在我这儿。&rdo;完了。她眼前一黑。

8阴魂不散的两面派

&ldo;丁一一你行啊！&rdo;丁妈的脸立即变狰狞，抖着卷子飙高音，&ldo;学会撒谎了，学会改成绩单了！&rdo;卷子一扔，顺手操起走廊上的竹扫把扇过去。一一赶紧跳开，丁妈更生气，左手抓着女儿右手抽出细竹条没头没脑地抽过去。这时候才十一月初，穿的衣服也不多，竹条抽在胳膊大腿上像火燎似的。疼死了！！她忍着痛暗暗咒骂：赵大妈呀赵大妈，你家的扫把不放家里干嘛放走廊上？一放就是几年，上次挨打也是拿你家的扫把！明天一定要把这破扫把扔了隔壁门开了，郑妈慌慌张张冲出来拉架，后面跟着眼珠滴溜溜转的嘉宇。

&ldo;救命啊嘉宇！&rdo;嘉宇不肯救她的命，只瞄了一眼就忙不迭地关门，扒在门框上露出半个脑袋喊：&ldo;妈你进来，你还在炒东西呢，要糊了。&rdo;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一一尖声大叫：&ldo;张阿姨嘉宇的成绩单，您看仔细点……&rdo;第二天一一背着书包一拐一瘸地去上学，在楼下碰见同样一拐一瘸的嘉宇，两人瞪着眼睛互不理睬，&ldo;哼&rdo;一声分道扬镳。一整天都没搭话，白眼横飞，眼神歹毒得像两只饿了三个月的狼，把贺檬吓得心惊肉跳，用课本挡在脸的两边不敢看他们。放学后等同学们都走了，两人扔掉书包打了一架，最后以各挨三拳结束战争。&ldo;你不能怪我，谁叫你不帮我。&rdo;一一没觉得自己做错了。&ldo;那你也不能把我供出来呀。&rdo;&ldo;都怪上官谨言，美帝国主义小日本两面派！如果不是他没事找事跑我们教室来，就不会看见我改成绩，我不改成绩就不会挨打，我不挨打就不会把你也说出来。&rdo;&ldo;你不改成绩也挨打。&rdo;嘉宇摸着屁股翻白眼。&ldo;你也照样挨打！&rdo;一一不甘示弱，回个白眼给他。一言不合，再次大打出手，最后嘉宇噙着满眼泪花跑回家。一一跟在他身后翻着白眼往校门口走，余光瞟到上官谨言和周婷站在花坛边说话，两只卫生球立即飞过去，弄得周婷莫名其妙，气呼呼地转身走了。&ldo;挨打了吧，还敢改成绩吗？&rdo;谨言背着双手像老师。一一恨得捏拳头磨牙。&ldo;你就是个告状精！&rdo;&ldo;做人要诚实，这跟告不告状没关系。&rdo;无话可说，还是武力解决吧。蹦过去踩他的脚，他站着不动任她踩，眉毛皱得紧紧的，咬着嘴唇轻轻吸气。不疼吗？！最讨厌他这副忍气吞声的模样！每次都这样，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眨啊眨，害得她想再跺上几脚都不忍心。&ldo;踩够了吗？&rdo;&ldo;……够了够了！&rdo;&ldo;以后不许再改成绩，我会到老师那儿查。&rdo;谨言抿着唇走开。&ldo;你不是人……你是两面派……&rdo;一一扔了书包，对着他的背影拳打脚踢，&ldo;上官谨言，我跟你誓不两立&rdo;两人之间单方面达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为什么说单方面呢，因为只要谨言出现，一一立即白眼加撤退；而谨言好像根本就不在意那歹毒的两只卫生球，照例笑眯眯地打招呼。周围人看了，一致谴责丁一一不懂礼貌不文明，这更加衬托出优秀三好生的高尚品德。转眼谨言上初中了，一一终于松了口气。好景不长，人不在学校了可名声还在，每当她和嘉宇捧着成绩单回家，不管考得好与坏，总要听两位妈妈叹息：&ldo;那时候谨言门门拿百分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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