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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笑道:“这丫头真可爱,年纪看着最小,但却半点不怯场。说起来你们也是一样的,没必要因为我年纪大辈分高,就绷着张脸太过严肃。难不成私底下也是这个模样吗?就照平常的样子好了。我先交代一下自个的家底,如你们所见,我是诸位师尊的师姐,姓师名念绮,年轻时主修符箓,后来剑符双修……”
师念绮的名字很耳熟,听闻她自学艺起,画出来的符便无一失效过。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成绩,天赋惊人,称得上是第一手。
倘若强行比拟,也许同我的太祖母柳知意之于医修界的地位有些近似。
不过哪怕横向对比,师念绮也不如她老人家,毕竟她要年轻许多。二来,修习符箓者门徒甚少,向来是一个小众的分支,几乎没有成型的流派,而医修这一行有多个势力不小的药宗,想要力争上游显然是后者更不容易。
我当时曾这么想过,心中竟也有一丝年少心性的骄傲在,以后再想一想,横竖也不是自己的成就,不晓得在骄傲些什么。
说起柳知意,曾经我在她身旁有过一段温和平静的时光,是很亲近的。她觉得那些年老的后辈不靠谱,于是在新一辈里面挑中了我,私下赠给了我他们趋之若鹜的亲笔手稿,并寄望于我以后能振兴药王府。
世事却无常。我没有办好这件事,反而与她亲手创办的药王府彻底割席。
而她已不在。
思念这个词太重,光想着又太浅薄。我只是在这一刻,听着师念绮说话时却不合时宜地走了神,在些许骄傲的情绪稍微黯下来以后,偶尔念起她。
“啊……”身旁有人发出一声短促而惊喜的叫唤,我的思绪被她打断。
师前辈刚才随手捏出来的一个符咒在空中燃烧,在火焰烧到底的时候,倏地爆发出一阵光晕,虚空中裂隙破开,钻出一股水流,扑通掉落在地面。
这是最为基础的引水咒。只要手上拿捏着符文,哪怕不是水灵根修士,也能通过口诀驭动一些固定的术法。
我因为这点小动静看过去,暂时忘了心中涌起的一丝感怀。
火花一瞬。
我瞧着那星点的火在她眸中绽开,而她的笑颜比火光更明媚。
“好漂亮,像是水做的烟花。”
这只是最为简洁朴素的术法,却能引得这家伙这么惊喜。她合拢掌心,小幅度地拍着,继续新鲜地瞧着周遭的一切。
第一堂课其实还好,主要是去看个热闹。兴许也是师前辈不想在头一次见面时就彻底打消我们对于符咒的兴趣。
放课时,我瞧见一只影子掠了出去。身上的毛茸衣裳随着她跑起来一颠一颠的,她的方向相当精准——赶去吃饭。
那架势活像是饿牢里放出来的。
我那时还未曾辟谷,也会去跟着她们一起,但也从未这么紧急过。云舒尘也不急,她做很多事都是从容得体的模样,哪怕饿极了也不会失掉太多礼貌。
我与云舒尘在后面
慢慢走着去。云舒尘看着越长歌的背影笑了笑,与我闲谈道:“不觉得很纯粹么?和她的灵根一样。”
我不喜欢她这样的人,或者说,我与她不是同道的人。
但我也许从未真正厌恶过她,与云舒尘并肩行着,看着那个跑着的背影。不知为何,在这一瞬这种念头尤为明显。
太初境的饮食很清淡,主要是大部分资金用来维持新立的宗门运转,还得买经文道法一类的书籍,书籍并不便宜。所以没有留下多少预算在一日三餐上。
桌上只随意炒了几样小菜,一大碗汤,煮好的米面。有时候是师尊弄的,有时候是师娘弄的,有时候甚至是留下空闲的大师兄做的。我不会做饭,有一次他见我闲着,便喊我去帮忙。只帮过一次,也许是确实不合适,此后再没有人让我进过厨房。
山上的日子清淡绵长,和菜色一样。
我本以为越长歌是个挑剔的,毕竟自她那天报出来的菜名就可以窥得一二——她应该是从小吃遍了山珍海味。这种粗茶淡饭实在委屈。
结果她还是对于碗中的粮食拥有着极大的激情,只要是热的熟的,就都不挑剔。她总是喜欢将每样门门样样的小菜都夹上一些,合着米饭拌碎一起咽下去,仿佛这样吃很香似的。
吃东西也堵不住那张小嘴。她在椅子下轻轻地晃着腿,一面在等着添饭的间隙,一面不断地寻人讲话。
曾经我们师门的饭桌上一直是温馨又平淡的,没人总是滔滔不绝地聊天。越长歌像是红尘中捡回来的一个火折子,将人间烟火的味道烧得旺了一些。
对于那些稚言稚语,师尊师娘总是笑笑,然后给她再夹点什么。也许长辈们都会怜爱更像“孩子”的晚辈。
用完饭后,我们通常会将这点儿L闲暇时光用来打坐修行——就在春秋殿主殿之中。
我闭目冥思时,却总是因为她而皱眉,颈边有温热的呼吸传来,像是有只什么东西探过来嗅嗅闻闻一样,好像在观察我。
停了许久,温煦的呼吸消失了。
她观察了一阵子以后,又去观察同样端坐得像一颗石头似的师尊,还有她身旁不动如山的同门,左看右看,似乎很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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