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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ldo;这只能保得一时，&rdo;济世摇头道，&ldo;过不上一年半载，不知哪一位大老爷兴起，列你几条罪状，不死也得流放到乌里雅苏台！&rdo;

&ldo;依你二位的话，&rdo;鳌拜冷笑一声道，&ldo;兄弟只好坐而待毙了！&rdo;

班布尔善接口便道：&ldo;坐则待毙，不坐便不毙。&rdo;

鳌拜道：&ldo;好！怎么个&lso;不坐&rso;法？&rdo;

班布尔善来到桌前，提笔在手心里写了一个字，攥起手来道：&ldo;兄弟已有良方，诸位也请各自写了，大家再伸出手来看。&rdo;

鳌拜率先起身接过笔，不假思索地在左手心一挥而就，绷着脸坐下，接着几个人也都次第写了。轮到泰必图，先在左手心抖抖索索写了一个字，想想不妥，又左手提笔在右手心写了一个+隐&rdo;字方才将笔放下。

九个人一齐凑到灯下伸出手来，却见一色儿都是&ldo;杀&rdo;字，不由得相视一笑，鳌拜顿觉得精神一振，大声吩咐道：&ldo;摆酒！&rdo;

斑布尔善忙道：+惊动的人多了！不如叫贵府戏班子来演唱一番，咱们只管喝茶议事。&rdo;

这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议事会，西花厅外是淙淙大雨，疾雷闪电不时划破夜空，隔岸的水榭上铮铮嘣嘣的琵琶声和着清脆的歌声，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屋里众人还不时地被妖柔的曲调声所吸引：

……多亏了散宜生定下了烟花计，

献上个兴周灭商的女妖娃。

一霎时蚊龙挣断了金枷锁，

他敢就摇头摆尾入烟霞……

济世翘着二郎腿一摆一摆地拍着板眼，听到这里，不由叹道：&ldo;这调子虽俗，说得可也真切到了十分‐‐蛟龙挣断了金枷锁，好！&rdo;

&ldo;贴切之至，&rdo;班布尔善点头道，&ldo;只可惜当今再定&lso;烟花计&rso;怕是不成的了。&rdo;

穆里玛嘿嘿一笑说道：&ldo;老三才十四，怕还不懂风月呢。&rdo;

鳌拜瞪了他一眼：&ldo;你除了通风月，还知道什么？&rdo;穆里玛红着脸一声不敢言。班布尔善见他脸色尴尬，便道：&ldo;不要听戏了，咱们赶紧议正经事吧。&rdo;

济世咳了一声，笑道：&ldo;班公方才论述了&lso;三危&rso;，兄弟听了真有点毛骨悚然。既然我等所见略同，请班公再讲讲怎样着手吧！&rdo;班布尔善道：&ldo;无外乎&lso;废、毒、禅&rso;三个字。穆里玛想了想，扑哧一声笑道：&ldo;废和禅还不是一码事？&rdo;

&ldo;岂止不同？&rdo;班布尔善笑道：&ldo;差得简直太远了。&lso;废&rso;与&lso;毒&rso;之后，所立的仍是爱新觉罗氏；&lso;禅&rso;就是禅让。到那时，鳌公就得出来收拾残局了。&rdo;鳌拜连忙起身对座中诸客团团一揖，道：&ldo;实因当今圣上昏幼无知，受蒙于群小，见忌于功臣，鳌拜欲行大计，并非为我一姓一己之荣。愚以为&lso;禅&rso;字可以免议。况且，鳌拜世受皇恩，于心何忍？&rdo;

济世朗声说道：&ldo;天与弗取，反受其咎！中堂不可操妇人之仁，误了天下苍生！&rdo;鳌拜转身盯着班布尔善道：&ldo;自古龙风有种，鳌拜德薄能鲜，出身微未，还是我们公推一人为主好些。&rdo;

班布尔善见他如此装腔作势，生搬硬套三国，暗中好笑：&ldo;陈胜为王。曾云：&lso;帝王将相，宁有种乎？&rso;今中堂之处境退则不生，进则可成，并无抉择余地，况中堂总揽朝纲，天与人归，又何必疑虑重重！&rdo;一番慷慨陈词，说得人人精神抖数，鳌拜也听得入了神。

穆里玛一想到鳌拜登宝，自己起码能弄个郡王，觉得浑身燥热，将袖子一挽，先说了一声：&ldo;好！&rdo;但见鳌拜不动声色，倒不敢再接着胡说了。

鳌拜不吭声，算是默许，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如何&ldo;禅&rdo;。此时人们才意识到，班布尔善确实是久已蓄谋，胸有成竹，都佩服他的工于心计。

班布尔善朝泰必图点头笑道：&ldo;这也罢了，不论用什么法子，成功便好，就眼前而论，我以为要急办三件事。&rdo;鳌拜忙道：&ldo;请讲。&rdo;

&ldo;第一，&rdo;班布尔善眯着眼，伸手屈下食指，&ldo;中堂可修书三封，分寄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微露对朝廷不满之意，点到即可，不必深言。&rdo;他慢慢屈下中指：&ldo;其二，巡防衙门掌着禁宫外守卫大权，还有九门提督吴六一，要派妥当的人去收买他，即使不能为我所用，能守中立便好！再其三‐‐&rdo;他又屈下拇指，&ldo;乾清宫是老三处置军务、政务重地，宿卫侍臣，一定要派最靠得住的人去。&rdo;

济世柑掌而笑，说道：&ldo;可谓神算无遗！有此三条，不论大事缓行急行，大权在握，胜券可操。&rdo;

&ldo;至于，&lso;大事&rso;如何着手，还需再议，今晚是难以说完的了。&rdo;班布尔善说罢目视鳌拜。鳌拜会意，便向厅前临水一边推开了所有窗子，亲手卷起了湘竹长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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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皇恩重侍女明心志　友情厚铁丐逢圣君

康熙由太监张万强和侍卫孙殿臣护卫着回到养心殿，早有苏麻喇姑冒雨接了。想起方才情景，康熙有点后怕，又颇有点得意。紧张、兴奋、焦躁，激动，各种情绪在心中搅动，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俱全。苏麻喇姑为他除了冠服，只穿一件石青夹纱褂，上面缀着白檀马尾钮带，顿时觉得身心舒展了不少，跟着凉鞋踱了几步，躺倒在软榻上，头枕双手。目光炯炯地望着殿顶的藻井出神。

苏麻喇姑在一旁看着，心想：&ldo;十四岁的人，便这等深沉老练，多亏伍先生教授有方……&rdo;她也站着出了一会神，连康熙唤她也不曾听见。

康熙正要再叫。却见苏麻喇姑上身穿着太后赐的杏黄坎肩，荷绿色长裙，在微红的宫灯下显得格外风姿绰约，神态俊逸。手里摆弄着素红纱绢默默沉思，俨然一枝临风芍药，不禁看呆了。他第一次想到，这个平日冷峻泼辣的女郎，有时竟也如此温柔可人：&ldo;我富有四海，贵为天子，为什么不可以……&rdo;想到这里，康熙觉得心跳气喘，又轻声叫道：&ldo;苏麻喇姑……&rdo;

苏麻喇姑一怔，回身走近康熙，问道：&ldo;万岁爷，是不是有点冷？&rdo;说着顺手拉起一床夹被要给他盖上，康熙却轻轻地推开了，热烈地注视着她，说道：&ldo;阿苏，你坐这儿。&rdo;

那灼热的目光，任何人都会明白它的意义。苏麻喇姑顿时慌得心怦怦直跳，低声说道：&ldo;奴才不敢……&rdo;康熙一把拉过她的纤手，轻轻抚摸着道：&ldo;这里没人，你只管坐下。&rdo;

苏麻喇姑既不能嗔又不能躲，张惶地四面看看，宫女们早已躲得远远的了，只好红着脸挨着康熙身子坐下了。

好一阵两人都没说话，只听殿外的雨刷刷地下，铁马在风中叮当作响。康熙拉着他的手坐起身来，轻声问道：&ldo;阿苏，你在想什么，&rdo;

苏麻喇姑这时已镇定了许多，略顿一下答道：&ldo;奴才在想一直诗。&rdo;&ldo;哦？&rdo;康熙坐直了身子，&ldo;你倒吟给朕听。&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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