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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一看白帆这择人而噬的模样就知道,白帆恨任天南恨得不轻,赶紧掏出烟盒给白帆点上一支,等待白帆给出回答。
烟酒是个好东西,用好了就能轻易打开话匣,撬开别人的嘴巴。
几杯啤酒下肚,白帆虽没有醉意,但对林修的敌意和提防消散了不少,再抽上林修递来的这根烟,白帆终于开了口:“当时我高一,我中考时分数低了几分,家里砸锅卖铁凑够择校费送我上二中,我当时就发誓要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上重点大学,不辜负家里的期望。”
平平淡淡的几句话,打开林修的心扉,原来眼前这个白帆跟自己如此相似,贫困的家境,无奈的人生,唯一改变命运的希望就是国内看似相对公平、实则并不平等的高考制度。不管高考对林修这种出生三线城市的寒门子弟来说有多少不公平,至少它给了寒门子弟一个机会,一个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只要拼搏拼搏再拼搏,奋斗奋斗再奋斗,总能披荆斩棘,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
“后来呢?”林修不知不觉放下了利用白帆套取情报的想法,开始真正关心白帆的故事。
“后来?”白帆惨笑一下,粗鲁地拍飞桌上的塑料杯,拿起一瓶刚开瓶的啤酒直接对着瓶嘴猛灌,一口气干了半瓶。
“后来,遇到任天南了,我忘了我是为什么惹到他的。好像是有同学瞎起哄,传我的绯闻,女主角是他的女朋友之一。然后他就来找我……就发生了那个帖子里说的事情,说实话那个帖子居然还没被删,我倒挺惊讶。”
白帆说完,抬头把剩下半瓶啤酒灌进肚子里,继续说:“我妈去学校给我要个说法,回来的路上就被一伙流氓给打伤了,伤到了脑部,到现在都下不了床,我爸气的脑溢血,没救回来。我的家就这么没了,为了给我妈治伤,家里能卖的东西全卖了,我也不可能再回去上学了,只能打工赚钱,勉强养活自己,养活我妈。”
林修沉默了很久,才问道:“任天南干的?为什么不找他,不告他?”
“有什么用,人家家里有钱有势,我们家什么都没,连亲戚都没几个,出了事没人愿意帮衬,能怎么办?告,上哪告,有什么用,找不到证据的,就算找到证据也没用,判不了重刑,还会引来更狠的报复。”白帆说完,把手里的烟蒂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像任天南这样的人,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竟然没有人来管?如果当初白帆家的惨剧发生时,警方能及时将任天南抓捕归案,前几天的劫持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些和白帆一样被任天南欺凌的同学,是不是就不会惨遭迫害?
明明任天南像那些人贩一样是十恶不赦的王八蛋,为什么他可以逃脱法网,可以在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罪行后继续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甚至可以在公然劫持洛萧之后继续买凶杀人进行报复?
这样一个该死的人,凭什么能够活得如此快意,如此猖狂?就因为他投了个好胎,家里有钱有势?林修几乎咬碎了自己的后槽牙,眼里的杀意已是无比坚决,就算不为了毁灭任务的奖励,也一定要将任天南置之死地!这样的人任由他继续活下去,只会导致白帆式的悲剧发生在更多人身上。如果不是林修持有神秘物品,或许这惨剧已经降临在林修自己头上。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白帆抬眼盯着林修,在林修眼中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情绪,有那么一刹那,白帆恍惚间觉得林修的眼睛就像一面镜子,透着那双杀意决绝的眼眸,白帆看到了自己。
“你在想什么?”白帆问。
林修抬手把烟盒摔在桌面上,做了个手势示意白帆要抽就自己拿别客气,接着一边倒酒一边说:“我想起了一幅漫画。”
这话题跳跃太快,白帆愣了愣才问道:“什么漫画?”
“我小时候看过一副漫画,忘记在哪看到的了,名字叫《活着就像赛跑》,画着一群运动员在起跑线上准备起跑,有的选手坐在玛莎拉蒂的车顶上,有的选手坐在劳斯莱斯的车顶上,而有的选手则靠着运动着肌肉发达的双腿,还有的选手骨瘦如柴,不仅没有车来载他,他还要拖着一辆破旧的大板车,车上坐着他年迈的父母。”
听到这里,白帆悟出了些许深意,放下了酒瓶,仔细倾听。
“我一开始没看懂,后来才明白,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大家的起跑线是一样的”。是的,大家的起跑线确实是一样的,只是大家的前进方式不一样,坐在玛莎拉蒂劳斯莱斯车顶上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轻松到达终点,而拉着破旧大板车的人,终其一生辛勤劳累也未必能抵达终点,很可能会累死在半道上。”林修说着说着,脸上泛起苦涩。
“原本以为这就够残忍的,可等到现在才知道,现实远比漫画更残忍。原来现实里,不仅是大家的条件不一样,连走的路都不一样啊。有些人直接生在终点,有些人开着玛莎拉蒂还走着平坦大道,一路欣赏风景享受人生就可以抵达终点,而那些拉大板车的呢?如今社会阶级固化,他们要走在遍布荆棘和泥泞的蜿蜒小道上,走几步就会刮得满身是伤,更惨的是,很可能他们走到底才发现原来自己走的这条路是死路,咬牙走到底的回报仅仅是一头撞在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
白帆眼眶里涌起了泪花,林修的话就像一枚开花弹,狠狠地打在他心里,他就是那个拖着大板车,走在羊肠小道上的可怜人啊,命运如此残忍地玩弄他,给他一条崎岖不平的路也就罢了,正当他鼓起勇气发愤图强要往前冲时,却有一个任天南开着豪华轿车冲过来,截断了他的路,毁了他的未来。
“你刚才问我在想什么?”林修直视白帆的双眼,“我在想,如果有人开着豪华轿车来堵我们这些拉大板车的路,我会怎么办?”
“我告诉你,我会把他从他的车里拉下来,碾死他!”
白帆瞳孔紧缩,仿佛被林修一语道破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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