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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始至终,德赛都不太喜欢别人将自己摆在棋子的地位来操控,既然任务不能拒绝,但执行该任务的过程,必须由自己来掌控。尽管食物与弹药暂时不缺,但在孤立无援的小镇上充当诱饵,被西班牙叛匪围攻10天,谨慎的德赛感觉变数太多,包括他的军官团在内,都难以相信,在缺乏联络手段的前提下,雨果将军的部队能及时赶到。所以,德赛上校凭借自己与拉纳元帅的良好关系,请求了另一支援军。
按照计划,富瓦将军第五旅的一个骑兵团,大约600人,已隐藏在哈隆河下游的一片森林里,他们距离阿里萨镇约35公里,只要德赛团放出信号,他们便能沿着哈隆河一路南下,在60分钟内赶到,与德赛步兵团里应外合,围歼米纳的叛匪主力。
决策既定,就要攘外必先安内,小镇里不能让叛乱分子的同情者继续存在。
德赛上校向宪兵队少校下达了命令,“卡尔斯少校,清洗任务从明天上午8时开始,逮捕一切你所掌握的,想在镇里反抗占领军的叛匪同情者。其中,老弱病残者,一律驱逐出镇;所有青壮年,无论男女,包括教堂广场上的30多人,一律拖到河边,集体枪决。嗯,米纳的侄子,以及几位神父暂且留下。另外,少校,让我的副官,夏尔少尉负责行刑监督。”
清洗行动在第二天展开,大批全副武装的法国士兵闯入的阿里萨镇西部街区,600人被分为20个小队,领头的宪兵手执卡尔斯少校下发的逮捕令,逐一搜查街区的每一栋住宅,每一个房间。法国士兵无视紧闭的房门,他们用早已准备好的粗壮圆木,直接将大门撞开,按图索骥,追查逮捕令上的每一个嫌犯。叛乱分子会被宪兵带走,押解到哈隆河边;其家属也会被士兵强行驱逐出镇,只允许罪犯家属携带3天口粮和部分随身衣物。
无论何人,只要敢于反抗,即便是出言不逊,那些被授予开枪权力的法国士兵,都回以子弹或刺刀来回答。一小时之后,当镇内的清洗行动结束时,80多人被当场打死,150人被逮捕,500多老弱妇孺被驱除出镇。
九时刚过,包括教堂广场看押30多名俘虏在内,183人被推行到哈隆河边,施行集体枪决。汩汩流淌的鲜血很快汇入河水,染红了大片,大片的哈隆河河面。此时,整个阿里萨镇上,除了1200名法国士兵外,剩下的原镇民仅有200人不到。
中午时分,米纳等人接到阿里萨镇大屠杀的消息时,数千名农夫临时组成的游击大军正行进在距离该镇不到30公里的山区。噩耗传来,许多人倒在地上捶足顿胸,嚎嚎大哭,他们发誓要杀光法国刽子手,掏光侵略者的心脏,来奠基自己的亲人。
和丧失理智的人不同,米纳和他的军官们,已经意识到法国人做好了一切防御准备,对镇内不友好居民的彻底清洗,只是在告诉游击队的首领们,别想着里应外合,还是直接攻城,用人命来填壕沟。
米纳犹豫了,他清楚自己士兵的真实状况,几乎没有任何训练,装备严重缺乏,没有火炮,枪械只有800支,其中不少是老式的火绳枪。尽管人数占绝对优势,而且气势很高,但也只能打打顺风战,搞搞偷袭或埋伏什么的。可一旦和法国人做正面交火,这些大部分刚从农夫变成士兵的战士,能以抵挡。
但米纳不能退兵,大屠杀引发的仇恨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法国人没有处死自己的侄儿,而是用心险恶的派人告诉米纳,宣称只要游击队撤军,就会交还哈维埃尔。米纳。对此,米纳同样不能答应,否则自己将陷入众叛亲离的下场。
所以,队伍必须执行既定的目标,米纳命令加快行军步伐,黄昏前赶到战场。另外,游击队首领还让手下将搜索区域,扩大到阿里萨镇30公里范围内,以防止有法国援军的潜伏。米纳确信,即便攻击失败,也可以迅速退回山里,继续保持对法军袭扰。
下午5点,五千游击队抵达阿里萨镇郊外,仅仅休整半小时后,他们便从西、北两侧同时向驻守该镇的法军发动猛烈攻击。
连攻城的木梯尚未准备就绪,两千名手执步枪、马刀、木棒、以及各类农具的士兵就蜂拥而至,他们呐喊“打死法国佬”,“裴迪南陛下万岁”的各类口号,朝着城墙上的法国士兵冲杀过来。
轮到城头,法国人的密集排枪响起时,一个个原本凶神恶煞般的西班牙人,如苍蝇一样被迅速拍死,纷纷栽倒于城墙的壕沟里。在不少地段,2米多深的沟壑很快就被大量尸体填起。二十分钟后,实在坚持不住的叛匪们被获准后撤,第一次进攻便宣告失败,西班牙人在法军面前遗留下400多具尸体。
战斗间隙,已经升任中士的彭杜瓦斯,正在城墙上方来回巡视,他协助军官查验敌我双方的伤亡数字,并告诫试图偷懒的士兵重新擦拭自己枪械,等候西班牙人的下一次攻势。
“先休息一下,中士老乡!”席尔瓦殷勤的拉住彭杜瓦斯,还送上小半瓶葡萄酒。
中士接受了同乡好意,因为自己的事务也办理的差不多,也是该休息片刻,他毫不客气将拔下酒瓶上的软木塞,一口饮下。
“该死的,席尔瓦!”喝完之后的彭杜瓦斯凑上前,对着老乡低声骂道,“你是不是又偷了司务长的美酒!”因为彭杜瓦斯中士喝下的葡萄酒,明显不是阿里萨镇民自己酿造的劣质酒水,后者如潲水一般难喝,但属于普通士兵的就地补给。
席尔瓦没好气翻了翻白眼,夺过中士手中的酒瓶,摇了摇,发现是空的,继而扔到5米高的城墙下。
“是卡尔斯少校奖励的,少校还告诉我,是否愿意来宪兵队,还承诺给我一个下士的军衔。”席尔瓦得意洋洋的解释道。
彭杜瓦斯哈哈大笑,用力的拍打老乡的胳膊,“这是好事情,我的兄弟!等到这战斗一结束,明天你就去宪兵队报到。”
“可这样的话,我会离开你的!”席尔瓦有点神情黯淡,尽管他对老乡的“好运气”一直不服,但潜意识里,他一直依赖着彭杜瓦斯的照顾。
彭杜瓦斯也同样觉得伤感,刚想安慰一下老乡,谁知没心没肺的席尔瓦已转移话题,开始调侃自己活得下士军衔后的种种好处。气得中士恨不得将还未获得军衔的准下士踢到城墙下,凉快片刻。
太阳下山之前,在落日余晖的映射下,西班牙人的进攻再度展开,但20分钟后,西班牙人以比进攻更快的速度,撤离了战场,这次,战死者不过100人左右。
站在小镇最高处,哥特教堂塔顶的德尔尼少校慢慢收起单筒望远镜,因为天色暗淡,能见度已不足200米。
在西班牙叛匪的前两次进攻中,少校仔细观察过,敌人的纪律性极差,没有阵形,缺乏组织,两次撤退的速度远远高于进攻时的效率;而且,叛匪手中的步枪数量极少,通常20个人中才会有一支,绝大部分都是老掉牙的火绳枪。两次进攻中,它们给法国人士兵造成的伤害,不过是阵亡1人,负伤3人。这些,显然不是成功伏击法军车队多达20余次的野蛮惯匪,所能展现的一般水准。
另外,德尔尼少校已经察觉,在西北两侧,叛匪人数大为减少,应该剩下2000人不到。减去两次进攻的阵亡者与伤员,差不多800人,叛匪们至少还有4千人。至于这消失的2千人,或许就是叛匪的真正主力,他们应该是趁着天黑,偷偷转移阵地,正迂回到法军的东侧,隐蔽在哈隆河的对岸,那一片矮小但又很茂密的灌木丛里。
德尔尼少校确定这位叫米纳的叛匪首领也并非草莽之辈,居然还能和自己玩起声东击西的战术。不过,这也正好在德赛上校的预料之中。这些天来,士兵们在小镇东侧辛苦劳作,效仿萨拉戈萨人开挖的种种城防工事,不就是等着这一天。
深夜十时,星月黯淡,夜色无光。几小时前,法国人在城墙下升起了篝火,在照明周围环境的同时,给进攻的西班牙人指明了道路。
休息数小时后,西班牙人在西北两侧的佯攻又一次开始。受到两次进攻失利的挫折后,叛匪们士气显然很是低沉,他们几乎是以爬行的速度,向前迈进。从隐蔽的树林间到法军坚守的城墙,不过短短1000米的距离,叛匪们居然耗费40分钟的时间,这还是在一旁督战的军官们催赶下,取得的效果。
席尔瓦好不容易轮到自己放了一枪,成功撂倒一名叛匪,等到他填装后弹药,想要继续寻找射击目标时,西班牙人第三次溃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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