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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第1页）

袁克定获得这个消息后异常兴奋，托人转告日置益，过些时候将约他面见大总统。

几个月来，袁克定为他的宏大的理想付诸实现做了许多努力，也收到了不少实效。除杨度外，他在自己的身边聚集了一大批智囊人物。他们或为他出谋画策，或为他制造帝制舆论，或为他筹集资金。在各省，他也得到了一些行政长官的支持。尤其重要的是在军界拉拢了一批实力人物，如湖南将军汤芗铭、陕西将军陆建章、山西将军阎锡山、奉天师长张作霖都表示坚决效忠袁大公子。

趁着袁世凯多次对段祺瑞、冯国璋等人托大和一大批北洋旧将领的暮气恼怒的时机，袁克定在智囊团的帮助下，及时提出了建立模范团的建议，袁世凯立予接受。袁世凯也想借此给儿子培植一批势力，便有意安排袁克定做模范团的团长。当他征求段祺瑞的意见时，段一口否定，弄得他下不了台，只得自己兼任，调赤峰镇守使陈光远为副团长，命王士珍、袁克定为办事员。此事令袁克定对段祺瑞又增一分恨意。

袁世凯当然是挂个名，陈光远、王士珍也知趣，基本上不插手，模范团实际上成了袁克定手中的军队。袁克定有意撇开由段祺瑞控制的天津武备学堂，而从保定军官学校和陆军速成学校的毕业生中挑选优秀者为模范团的军官，又从北洋军各师中抽调一批中下级军官充任模范团的军官和士兵。全体官兵入团的第一天对着袁世凯的画像宣誓：&ldo;服从命令，尽忠报国，诚意卫民，尊敬长上，不惜性命，言行信实，习勤耐劳，不入党会。&rdo;

袁克定计划办五期。每期半年毕业，毕业时每人赠军刀一把，再提升一级回到原部队。一期一千人，五期则训练了五千人，可以配备十个师的各级军官。袁克定盘算着：这样自己手里就掌握了十个师的兵力，那时就是真正的李世民了。当然，要做李世民，最关键的一步还是要父亲先做李渊。在几次闲谈中，袁克定有意把帝制自为的意图透露出来，袁世凯对此明显地表现出很大的兴趣。不过，善于揣摸父亲心思的袁克定也从中看出，他父亲尚有两个顾虑：一是怕外国列强不赞成，二是怕国内反对。现在亚洲的第一大强国、与中国关系最密切的日本帝国表示支持中国恢复帝制，这对消除第一个顾虑是大为有利的。

这天晚上，袁克定陪着日本公使日置益进了中南海居仁堂。

日置益五十岁出头，瘦瘦小小，干尖的鼻子下蓄着一团仁丹胡子，时常快速转动的两只小眼睛上罩着一副金丝玳瑁镜片。这个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法科的高材生是一个语言天才，他精通英语、德语、法语，又从小受家庭的熏陶，不仅汉语流利，且对汉学颇有研究。他的这个才能很快得到了政府的赏识，派往智利、阿根廷等国出任使节。庚子年他来到北京，任日本驻华使馆头等参赞。他参赞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八国联军镇压义和团。日置益在中国一住便是十四年，熟悉中国国情，且与袁世凯打过多次交道，对这位清朝的权臣、民国的总统也甚为了解。

&ldo;你好，公使先生！&rdo;袁世凯迈进会客室，冲着日置益伸出了手。因为德日之间正处于敌国状态，故袁世凯脱掉了平日常穿的德式军便服，换上了黑色中式长袍。

&ldo;晚安，大总统先生！&rdo;着一身浅灰西服，系一条蓝地白纹领带的日置益迅速站起，先是两手垂直，深弯下腰鞠躬，然后再伸出右手来，与袁世凯握着。在煤球似的中国大总统面前，日本公使活像一支进口卷烟。

&ldo;请坐，请坐！&rdo;袁世凯笑容可掬地指了指沙发，亲自从茶几上的小铁盒里抽出一支雪茄来，请日置益抽。日置益礼貌地谢绝了。袁世凯转过脸对站在一旁的儿子说：&ldo;克定，你亲自去给公使先生泡一杯好茶来。&rdo;

&ldo;不敢，不敢。&rdo;日置益脸上露出一种谦和的职业笑容。&ldo;大总统忙了一天，我又来打扰，实在对不起。&rdo;

&ldo;哪里，哪里。&rdo;袁世凯自个儿抽起雪茄来。&ldo;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很高兴见到你。今晚我们是朋友之间的闲谈，用贵国的话来说，与朋友聊天是最好的休息。&rdo;

日置益笑着说：&ldo;对，对，能与大总统随便聊天，这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rdo;

&ldo;公使先生来中国已经十多年了吧。&rdo;袁世凯吐出一口烟，随口拉开了话匣子。

&ldo;整整十四年了。&rdo;日置益眨了眨眼睛回忆。&ldo;我来贵国的时候，正遇上义和拳闹事。那时大总统正在山东做巡抚，你坚决镇压闹事暴徒的魄力至今仍令鄙人敬佩。&rdo;

&ldo;义和拳是愚民，愚民弄出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出来不足奇怪，奇怪的是当年老佛爷的身边竟然有一班辅国大臣也相信，真是荒唐！&rdo;袁世凯摆出一副先知先觉的神态来。&ldo;我多次奏请老佛爷，对拳匪只宜镇压，不能纵容。我在山东对他们就决不留情，所以山东没有乱。&rdo;

日置益忙恭维：&ldo;我还记得李鸿章先生当年有一道奏折，说那时的情形是幽燕云扰而齐鲁风澄，对山东社会秩序的平静大加称赞。正因为此，第二年李先生去世前夕上疏给朝廷，说环顾天下人物，无出大总统之右者，建议大总统继他为直隶总督。李先生是慧眼识英雄，自他之后，清朝的天下实赖大总统支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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