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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这一段时间的种种事情以前闻所未闻，但却真真实实发生在她身上。是的，自从认识了他，还有什么是发生不了的。可是……这些人，何苦要为难她？她只是个孩子。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孟姜女哭得长城都倒了，那么放出所有的眼泪来，不怕装不了这一车。她愈哭愈烈，满脸涕泪，到最后哭不出眼泪，几乎是干嚎，是希望车子外面有人能听到。当然这不可能。最后筋疲力尽，倒在座位上。

不知过多久，车子停下来了。有人从外面将车门打开，看样子是客气的。她不敢下去，前面两人也就没下去。谁料车外那人耐心极好，一动不动替她把着车门，等了一阵，见她仍不下来，中气十足说出一声：&ldo;请。&rdo;

如今还有什么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下车吧。下了车还想着要跑。结果两边一看，一溜停着七八辆黑色汽车，并都站着人。原来这一路竟是这样的排场。

跑不掉的。

若干人将她挟在中间，往一座宅院走。她看过去，从某处冒出一棵树绿的头来。越往里，屋舍越是雅致。她还记得昨天，幽深走廊，精美房间里的画中人。这一次，等她的又是什么？腿在打软，她没有多余力气去想了。

最后到一扇厅门前，只有一个人引着她进去，其他人留在外面。厅里开着数扇偏窗，并未点灯，有天光斜进来。还没有看清楚，就听有温婉声音说：&ldo;真是胡来！你们这么多人，准是吓坏了她。&rdo;虽有嗔怪之意，却是说不出的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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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立即俯首应是。

妇人糙糙挽一个团髻在后脑，中分发际，五官竟是难书难描的，垂手立在那，像立于岁月的河流之上，衣不沾湿的，仿佛一直以来她都应该是这样，走过来拾了章一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转身笑道：&ldo;先生你看，生着这样的模样，露了怯，活像刚破了壳出来的，简直不知如何是好。&rdo;那头有人轻轻哼一声，&ldo;又乱打比方。&rdo;妇人回过头，柔声说：&ldo;来。&rdo;

天下竟有这样的人物。章一任那只温温软软的手牵着自己，恍恍惚惚跟在后头走，一路畅通无阻，似乎听见有人说&ldo;小心&rdo;，仍是一脚踢在门槛上，吃了痛，这才醒过神来。原是到了一处偏厅。妇人将她带到座位前，笑说：&ldo;家里头全是木头东西，不见软的，将就些。&rdo;章一忙胡乱点头。妇人便走到一扇门后去了。章一四下环顾，心里啧啧称奇，目光落到一处，只顿得一顿，慌得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里是有一人坐着的，正不露声色地打量她。只一眼，章一已知道那是谁。

是钟闵的父亲。

他与钟闵的五官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眼睛，一模一样，但眼神不同。钟闵的眼神让人透不过气，而他父亲的眼神，被岁月沉淀却仍透得出的，更像是天威，一不小心便要she杀在脚底下的。

章一从心底敬畏眼前这个人。不单因为他是钟闵的父亲。她记得以前说过，哪吒再能闹腾，还不是被李天王关进玲珑塔里。现在看来，竟被她言中了。章一气都不敢出，正巧见着方才那位，是钟闵的母亲，擎着金漆托盘出来，忙透一口气。

盛昌哪有看不明白的，笑着说：&ldo;还等着我呢。&rdo;

章一不知怎么回答，含混应了一声。

盛昌招呼她：&ldo;过来尝尝这个。&rdo;将盅里的东西倒了一小杯，递过来。皓腕戴金镯，有两指宽，镌着花纹，没镶其它东西的，但一衬，就是色金润玉的，章一看得移不开眼。

盛昌往钟父看了一眼，对章一说：&ldo;这是人送的，不能给你。你若要，非找人送才行。&rdo;

章一慌起来，&ldo;伯母，我不要的……&rdo;说完掩住口，没想到竟是这么自然而然地叫出来了。

盛昌也呆了一下，然后笑个不止：&ldo;先生你听听她叫我什么，看着像咱们的小孙女。闵儿这孩子，一会来了要好好说说他，让不是让咱们为难嘛。&rdo;

钟父毫无表情，盯着盛昌持杯的手。章一后脊迅速绷紧，几乎是一闪念明白过来，慌忙接过来，喝下去。

盛昌问：&ldo;好喝吗？&rdo;

章一抿嘴，&ldo;好喝。&rdo;

&ldo;再喝一杯？&rdo;

章一张张嘴，没发出声音。

盛昌说：&ldo;傻孩子，别拘着，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rdo;

章一看着她的眼，那样干干净净的，几乎是顺着说：&ldo;不好。&rdo;

盛昌说：&ldo;闵儿小时最顽皮，不听话我便灌他这个，酸得他半天缩不回舌头。更小的时候是爱吃甜，伤着了，便吃酸，结果被我这么一来，他甜酸都不爱了。&rdo;

说到钟闵，章一绷紧的后脊缓缓舒缓下来。盛昌回头对钟父说，&ldo;你这人，只坐着不说话，仙也不是这么成的。&rdo;

章一回想一遍，方才应该没有失礼的地方，思想又斗争两回，终于叫出来：&ldo;伯父。&rdo;

盛昌&ldo;哧&rdo;地笑出来：&ldo;这回轮到你，看你有甚好话说。&rdo;

钟父淡淡扫她一眼，目光落到章一身上，&ldo;你过两日满十六？&rdo;盛昌走到钟父身边，一手置在他肩上，微微敛色，依旧是站着。

章一站直身子，答：&ldo;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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