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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1页）

他越是彬彬有礼，她越着急，即使她知道，此刻不是最好的时机。

柳拂衣望着她黑亮而迟疑的眼眸，慢慢地展出一个有些怜惜的笑容：&ldo;我知道。&rdo;

&ldo;你知道本宫要说什么?&ldo;帝姬站在原地反问，质疑和惊喜并存。

柳拂衣颔首，余光掠过了屋檐下表情焦虑的佩雨，劝道：&ldo;殿下进殿吧，当心中暑。&rdo;

端阳的眸中漫过一丝失落。

&ldo;陶荧对本宫说，只要神女归位，本宫的运数就会走上正途。&rdo;

慕瑶蹙眉：&ldo;神女归位?&rdo;

&ldo;是。&rdo;赵太妃长叹一声，眼角细密的纹路愈加明显，&ldo;当时敏敏只五岁，什么也不懂，本宫问他，如何能让神女归位?&rdo;

随后，她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嘴角向下撇去，眼中流露出介于恐惧和愤恨之间的情绪，&ldo;陶荧告诉我，九月初十将端阳帝姬带入兴善寺，令众人朝拜神女，仪式过后，神女即可归位。此事绝密，不能让别人知晓。&rdo;

慕瑶的眸光愈加冷清，几乎像是两道激光，直穿赵太妃的脑门：&ldo;九月初十那一日，娘娘赴约了吗?&rdo;

赵太妃低头望着杯盏，陷入了沉默。许久，她咬着牙，额上青筋凸现，&ldo;兴善寺中原有三位住持，都是本宫的心腹。有一个，连夜来告诉本宫，在陶荧他们的住处，发现了不少打火石和稻草。&rdo;

大殿内静默了片刻，窗外甚至传来隐约的蝉鸣声。

&ldo;娘娘发现此事有不妥，是否质问了陶荧?&rdo;

&ldo;我对陶荧等人深信不疑，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ldo;赵太妃咬紧牙关，&ldo;本宫问他，&lso;仪式&rso;究竟是什么，他告诉本宫，所谓神女归位，是要受一道火刑，魂归西天极乐，涅槃重生。&rdo;

三个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现在看来，这几个人也不是密宗教众，是自焚邪教团混入了皇家寺院，把自己玩脱了。

凌妙妙忍不住插了一嘴：&ldo;人死才说魂归西天，陶荧这样说，娘娘信了吗?&rdo;

赵太妃攥紧了杯子，竟然表情复杂地沉默了。

&ldo;听闻先皇后有恶疾，每到天气转凉，身体每况愈下。&rdo;慕声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中，鸦青的睫羽盖住了眼中的情绪，嘴角翘起，&ldo;娘娘心里也是半信半疑，只是到了关键时候，死马也可当活马医，对不对?&rdo;

他这话说得格外刻薄，刻薄到赵太妃捏茶杯的手都用力得泛白了。

&ldo;陶荧承诺本宫，火刑之后，只是神女之灵归位，帝姬不会有事的。&rdo;她像是在辩解什么，见到众人神色各异，接着轻轻道，&ldo;九月初十那一日，本宫抱着敏敏，她什么也不知道，在本宫怀里一直闹，闹着要吃桂花糕……&rdo;

慕瑶长叹一声：&ldo;母子连心，娘娘终究是舍不得冒险……&rdo;

一个女儿换利益，武皇那样的狠角色早就尝试过。只是但凡这样考虑过的母亲，哪怕只是想一想，都会觉得这个念头像一座大山压在心上，每当女儿甜甜地唤一声&ldo;娘&rdo;，都会更重一些。

所以这些年来，赵太妃对端阳帝姬千娇万宠，不只是疼惜，还有愧疚。

赵太妃露出个嘲讽的笑：&ldo;舍不得……&rdo;

&ldo;但娘娘又不甘心放弃希望，所以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rdo;慕瑶的眸光瞬间转冷，犹如翻滚的喝水刹那间冻结，之后的话语，一声比一声凌厉，&ldo;所以您找了一个与帝姬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女孩，作为端阳帝姬的替身，去试一试那火刑过后，是不是真的能涅槃。&rdo;

赵太妃默然听着，底妆已经有些脱落了，一张青春不在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哑口无言。

&ldo;娘娘，涅盘了吗?&rdo;

&ldo;……&rdo;

富丽堂皇的兴善寺大殿内，两侧泥菩萨开道，小女孩穿着最艳丽的衣裳，脖颈和手腕上戴着沉重的金饰，被绳缚在祭台上。

&ldo;神女……&rdo;

&ldo;神女……&rdo;

此起彼伏的声音如幽魂飘荡，带着令人战栗的狂热和兴奋。

空荡荡的殿顶往上，是靛蓝和朱砂绘成的壁画，一朵硕大的十瓣莲层叠开放在众人头顶，红的似鲜血，蓝的是幽夜。

火光窜天而起，刹那将祭台烧成了一个火球，尖厉的叫声宛如一把钢刀，撕裂了所有人的头皮。

梦即刻醒了。

&ldo;然后娘娘做了什么?&rdo;慕声步步紧逼，&ldo;你看到事情失控，便逃了出来，令人关闭了殿门……&rdo;

&ldo;不，不……你们不知道!&rdo;赵太妃死死瞪着慕瑶姐弟二人的脸，目光如毒蛇的信子舔舐，神经质地反复游走，&ldo;不是本宫，是陶荧，他根本就是个疯子!他将油料洒满了，洒满了整个兴善寺，他根本就是‐‐根本就是想让大家一起死!&rdo;

事情脱离了赵太妃的掌控，在那个惊心动魄的刹那，她忽然间醍醐灌顶，明白了所有荒谬的骗局。只是那荒唐的神女归位如果被他人所知……

&ldo;你说陶荧想在火中殉道，那三位住持呢?你命人锁死殿门时，有没有想过他们?&rdo;慕瑶语气中的叱责意味更浓，&ldo;那里面，不是所有人都想死吧，你锁死大门时，只想将此事彻底掩盖，有没有听到里面传来的拍门声?&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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