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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山村张灯结彩,人声攘攘,村民们坐成十几桌,堂屋内,一对新人红烛三拜。
一拜天地,天色阴沉,暗夜无月,似有不详随风潜入。
二拜高堂,两名中年夫妇,多年的劳苦让他们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被烛火照的仿佛庙里的泥像。
夫妻对拜,新娘子穿着大红嫁衣,头上盖着红布,只露出半张脸,涂红的嘴唇好似刚刚喝过人血。
篱笆院内一阵旋风吹起红纸喜字,撩动灶台下的火光,众宾客光影缭乱,难得吃一次荤腥,村民们狼吞虎咽,大声说话,看上去竟如狰狞厉鬼。
这场农家的喜宴带着几分诡异。
新娘子是小林村东高家的二丫头,个子高挑,皮肤白嫩,一副好生养的身材,新郎是村西王大哥,黝黑结实,憨厚忠实,好庄稼把式,两人都有些羞涩,在一声送入洞房之后,相互搀扶着走向院子东边的一间茅草房。
靠门口一桌坐着妇孺十余人,小孩子嘴馋,一年又吃不到多少油水,看到鸡鸭鱼肉,便抢了起来,生怕少吃一块肉。
两个黑瘦的少年同时夹到一块鸡翅膀,比拼起腕力,中年妇人见状笑着对守拙说道,“守拙,桌上还有呢,别跟你小哥儿抢!”
“哦!”李守拙松开筷子又去寻找别的战利品,同桌的大姑婶子看到两个少年狼吞虎咽的样子,满脸笑容,“多吃,吃得多才长得壮,能干活儿!”
李守拙满嘴油,忽然停住筷子,扭头看了眼亮着红灯的草房,“娘,我想看新娘子!”
“你高二姐不是经常看到吗!”
“那不一样……今天她穿的不一样……”
“你是不是也想媳妇了!”西院大姑打趣说道。
“再过几年也给你娶一个高二丫头那样又白又胖的媳妇!”
妇人们笑了起来,李守拙脸有些发烫,埋头继续大吃了起来。
“猪头肉真好吃……真好吃……好吃……吃……”
吃着吃着,忽然间李守拙觉得嘴里越来越干,如同嚼纸一般,越嚼越干,越嚼越是无味,将嘴里的东西吐出一看,黑漆漆如墨,竟是一口纸灰。
呸,呸!他吐出满口纸灰!剧烈地咳嗽,每咳嗽一声,就有一个村民凭空消失!
喧闹的院子霎时间安静下来,桌上那些鸡鸭鱼肉全都变成了灰烬,满院子的村民全都不见了。
挂在门口的红灯笼不知何时变成了白的,墙上贴着的红喜字变成了纸钱,被风一吹呼啦啦飞起,燃烧了起来打着旋飞向夜空。
“爹,娘,小妹……”李守拙大喊,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流下,“你们去哪儿了?”
堂屋里站着新娘子新郎二人,背对着窗子,李守拙跑进堂屋,带进来一阵冷风,二人晃了晃倒在地上,竟然是两个纸人。
他尖叫起来,爬上冰冷的土炕,用崭新的杯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蜷缩在墙角。
“李守拙……李守拙……”院子外无尽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正在寻找。
地上的纸人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啊!”李守拙大叫一声。
头顶是一轮满月,身旁是一棵老树,四下旷野静寂,夜风吹动荒草,沙沙作响,一只脏兮兮的手抓着自己的手腕。
噩梦醒来,浑身发冷。
“李守拙!”一张黑漆漆的脸凑到近前,笑嘻嘻说道,“你做梦吃酒席吗?又是红油烧鸡,又是糖醋鱼的,听得我都饿了!”
李守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坐起身靠着老树一言不发。
面前的乞丐是他在流浪时认识的,虽然是个乞丐,但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似乎很享受当乞丐的日子。
“又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我就跟你说,白天跟着我去要饭,凭你这副尊容,不去要饭可惜了!那些夫人小姐看你瘦小可怜,兴许多赏你几个铜钱。”
“我又不是乞丐!”李守拙嘀咕道。
瘦高少年递过来一串黑乎乎的东西塞到他嘴里,“吃吧,可香了!”
“这什么东西?”
“蚂蚱,蝼蛄,蜘蛛!”
李守拙咬了咬牙,将那一串虫子吃下了去,虽然看着不怎样,但味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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