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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2页）

忽见白露站在绿纱窗前头跟她招手，指了指正房。

银蝶心里一凛，撒开腿一溜烟跑到正房，见了赵月婵跪下道：&ldo;回大奶奶，我在屋里翻找了一圈，看见得靛蓝色的册子都不是奶奶要找的。&rdo;

赵月婵正闭着眼让迎霜捏肩，睁开双目道：&ldo;哦？找不着？你方才怎么应我的，拍着胸脯说一准儿能找到，让我再这儿等着擎好儿？我本来看你有几分伶俐，还想等岚姨娘的丧事之后就把你要到我房里来，谁想你这么点子小事都办不好。&rdo;

银蝶陪笑道：&ldo;今儿个太乱，一时有人来换褥子，一时又来送蜡烛纸签，画眉也守在跟前，人多手杂的，岚姨娘的卧房我只大概翻翻，还不曾好好找，求奶奶再宽容一日半日的。&rdo;悄悄看了赵月婵一眼，见那浓艳桃李的脸上，一对桃花眼含煞带威，不由缩了缩脖子，心里早已后悔和正房牵连上干系，但事已至此也无他法，她只顾想着脱身，眼睛一转计上心来，便道：&ldo;其实，奴婢觉着这个事儿，画眉跟香兰八成知晓。岚姨娘咽气之前，在画眉耳边捣鼓了好长一会儿，八成就是提这册子的事，香兰就站在旁边儿呢。方才拾掇屋子，她们俩一直跟门神似的在屋里杵着，指不定抱什么心思呢。&rdo;

赵月婵皱起眉头。

画眉是林锦楼上峰送来的妾，有句俗话&ldo;打狗看主人&rdo;，画眉便比家里的通房丫头有些不同，况她哥哥是军户，自从妹子给林锦楼作妾便升了个不入流的武官，画眉的身份到底有些不同。画眉又是个精乖滑不留手的，她想拿捏却总找不到由头，明里暗里挤兑，画眉也好似浑不在意似的。若是那账簿落到画眉手里……香兰倒是家生的丫头，要打要罚也没什么所谓，奈何林锦楼正在兴头上，这情形倒是真真儿的扎手了。

赵月婵拧紧了眉。眼风一扫，忽瞧见银蝶发间插着的八宝赤金红宝石簪，顿时双目圆睁，&ldo;噌&rdo;一下站起来，走到银蝶跟前一把将那簪子拔到手里，厉声问道：&ldo;这簪子是从哪儿来的？&rdo;

银蝶吓呆了，愣愣的说不出话。

赵月婵一巴掌打在银蝶脸上，指着鼻子道：&ldo;说！这簪子从哪儿来了！&rdo;

银蝶吓得顾不上哭，抖着嘴唇道：&ldo;这，这是……我的……&rdo;

赵月婵一把抓了银蝶，将那簪子往她脸上戳，口中骂道：&ldo;天杀的贱蹄子，竟敢在主子跟前抖机灵儿，这簪子是你的？放屁！你也配戴，再不说实话戳烂你的嘴！&rdo;

银蝶一手护着脸，手上早已被乱戳几下，疼得大哭，喊道：&ldo;奶奶饶命，奶奶饶命，这簪子我从香兰床上找着的！&rdo;

听了这话，赵月婵手上一顿，慢慢松开了银蝶，仿佛泄了劲的弓，目光也呆呆的。这簪子正是曹丽环送她，她又托钱文泽卖掉的那一套，一共八只，翻手赚了五百两银子。谁知兜兜转转，竟被林锦楼收在手里，一掷千金，拿着去哄个小丫头开心！即便是青岚那小贱人，林锦楼也不曾有这样的手笔！

林锦楼既如此上心，这小贱人便不能留了。青岚刚死，她眼见有几天好日子过，不能前头刚去了一只虎，后头又跟来一匹狼。

赵月婵太阳穴怦怦乱蹦，手心里满是汗，急喘了几口气。

迎霜忙上前扶着赵月婵，小声道：&ldo;奶奶别恼，保重自个儿身子要紧。&rdo;将她扶到椅上坐好，又忙不迭沏了碗茶。

屋中一时寂静，只听得银蝶小声啜泣。

赵月婵长长吐了一口气，咬着牙一字一顿：&ldo;香兰……这小娼妇倒是好手段。&rdo;

银蝶跪着往前蹭了几步道：&ldo;奶奶说得是，她是个顶顶没有眼色的东西，上回大奶奶去东厢，她给倒了碗热茶，还让奶奶烫了手。&rdo;

迎霜凑过去小声道：&ldo;奶奶别跟那狐媚魇道的一般见识，她是个手段高的，奶奶忘了，当初这香兰进府的时候，大爷在她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只怕当时就留了心。&rdo;

银蝶依稀听见&ldo;大爷&rdo;这两个字，更来了神，慌忙将脸上的泪儿擦干了，添油加醋道：&ldo;上回香兰烫了脸，大爷巴巴的打发人来送了一盒……那叫什么……晶玉兰雪膏，听说还是年初宫里刚赏下来的，金贵得很，大爷眼皮没眨就给了她。自从那小蹄子得了膏子，走路都带着风，连我们都不正经看在眼里了。我看不过去，便敲打她两句，跟她说，这是大爷为了给大奶奶的面子才给了她的脸，让她可别忘形。你猜她跟我说什么？她跟我说，大爷也不是谁的脸都给，若不是对她怜惜的意思，怎能把宫里赏赐的膏子给了她？听听，听听，这哪是正经人话。如今大爷又要抬举她，更得了她的意，愈发连活计都不干了，整天抄劳什子经文，真把自个儿当奶奶供起来了。岚姨娘也是个软性子，不像奶奶眼里不揉沙子，也纵着那小蹄子。哎哟，我如今想起来还气得心口疼呢！&rdo;银蝶见赵月婵脸色越来越沉，心中大乐。凭什么她给大爷送个荷包，整整衣服，便遭人嫉恨排挤？用冷脸贴大爷冷屁股还挨打。那香兰又傻又笨，林锦楼却抬举她。她就是不服气！

赵月婵对银蝶道：&ldo;行了，你回罢，我再宽限你一日，把那册子给我找出来，不许让别人知道，否则仔细你的皮！&rdo;

银蝶暗自松一口气，刚要走，又听赵月婵唤道：&ldo;等等，你去把香兰给我带来，要悄悄的，别让人瞧见。&rdo;

银蝶应了一声去了。

此时东厢已挂了一色的素白，小厅设为灵堂，烛火通明。香兰换了白色头绳，腰上也裹了素纨，拿了个小杌子给青岚守灵，忽见银蝶走进来对她道：&ldo;你跟我来，大奶奶有话问你。&rdo;

香兰见银蝶神色不善，心里便打了个突兀，隐隐觉着此去凶多吉少，暗道：&ldo;大奶奶好端端的叫我去做什么。&rdo;抬眼观瞧，厅里除了她便没其他人了，只依稀能听见小鹃和春菱在屋里说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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