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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婕妤方氏自裁于寝宫中,皇后听闻后叹了口气道:“这宫中平白少了人,倒真是有些寂寥了。”仍旧给方小宛赐下许多珍贵的玉器古玩用以殉葬。李承天更是亲至景泰宫以示哀悼,并且把方小宛仍旧追封为昭媛,却以四妃的规格下葬妃园,可谓是身后光华,极尽哀荣。
妃位宫妃下葬,按理是要地位更低的嫔妃哭丧的。杨薏陵俯身在方小宛的灵堂里,哀哀痛哭,本来她不知已经多少次这样卑微地伏跪在人前,可除了杨家抄斩的那一次,她鲜少这般失态。
毕竟,这是杨薏陵入宫以来第一次见证他人的死亡,虽说和她并没有料到方小宛会自裁,但她的推波助澜无异于给方小宛本就岌岌可危的处境雪上加霜。无论如何,杨薏陵在过去的十六年中从未亲手害死过某个人,而眼下景泰宫中方小宛所居寝殿里里外外都张挂起了白色的绒花,在五月的艳阳中更得显诡异,杨薏陵自然在内心深处感到油然而生的恐惧。
无论是当初的杨家,还是现在的方小宛,一个如履薄冰地度日,一个情丝缭绕地付出,到头来却都相当于是死于帝王之手,那些冠冕堂皇的缘由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为了让他们叹一句“世事无常”。
帝王家,果真凉薄至此么?
哭灵太久,杨薏陵身子耐不住,膝下发软,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耳边隐隐有紫菱的大呼小叫声,还有哭灵之余突然生出的嘈杂和一点龙涎香的气味。
醒来时,杨薏陵正躺在景泰宫自己的chuang上。绿萝见她醒了,忙给她端了药汤来,海蓝翡翠小碗里的汤水漆黑如墨,散发着淡淡的清苦气。
绿萝道:“小主快喝下,太医说小主是哭灵忧伤过度,伤了身子根本,这才晕过去了,小主可需要好好地补一补。”
杨薏陵没说话,只沉默地在绿萝的服侍下喝药,绿萝一面用勺子喂她,一面喜形于色地道:“小主不知道吧?小主在哭灵时晕倒,可是皇上亲自把小主抱回来的。依奴婢看啊,皇上如今不必在后宫之事上忌惮越王,小主之前的苦日子可要到头了,看太医院、浣衣局那些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还敢不敢对小主口出狂言!”
杨薏陵闻言倒有些诧异,“果真是皇上么?”
绿萝笑道:“小主可是欢喜糊涂了,光看那明黄long袍,就知道自然是皇上啊。更何况小主身为后宫妃嫔,难道还有除皇上以外的哪个男子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小主?”
李承天表面上将方小宛捧在手心,实际却并不在意她被哪个妃嫔暗算,虽说是有越王的原因在其中,可方小宛对他并不是没有真心,他之前还倾慕于方小宛MeiYan的容颜,转眼间又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是不是只有如自己这般家族已经在朝廷中彻底没了根基,才能不那么快触动他的逆鳞呢?或者说他只是还没有玩腻自己,想再如征服一个家族一样征服一个女人罢了?杨薏陵不知道。
“小主你看!”白芷殷勤地向杨薏陵献上一朵她在景泰宫中找到的花,“这花是奴婢在宫里找到的并蒂花儿,偏偏长在小主这边,可不是寓意小主有福了,和皇上恩恩爱爱呢,等小主病好了,皇上肯定会翻小主的牌子呢!”
杨薏陵却不正眼看她,连那吉祥讨彩的并蒂花都没有接过,更无论同她虚与委蛇,只道:“看不出你表面稳重,却还是有些油zui滑舌的。——你从今往后改名叫白梨罢。”
白芷疑惑道:“小主这是……”
“家姊名唤芷陵,你犯了家姊的名讳,本小主有些不高兴罢了。”杨薏陵冷冷地道。
“是,小主。”白梨应承下来,一时也摸不准杨薏陵对她的态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只好满腹狐疑地退下。
杨薏陵身子疲乏,便闭着眼略微养了会神,而没过多久,处理完政事的李承天就到了。
他穿了燕红色便服,腰间的一条玄色束带镶了通翠不凡的玉石,愈发显得他宽肩窄腰,长身玉立,可近日的操劳仿佛给他的脸上蒙了一层淡淡地懒怠之色,使他看起来略有些消瘦。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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