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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倒流香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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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中，那是一种伸手见不到五指的黑暗，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身在何方，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原本就应该在这里，我无法逃避。我的意识引导着我走向前方，我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动了起来，我知道前方有光，有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突然我奔跑了起来，跑向了我心中等待的期盼。

一个女子背对着我，她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虽然我无法看到她的面庞，但是我知道她的脸上是失落的凄苦。她发出了声音，是我最爱的声音：“你终究还是来看我了。”我无意识地点点头，却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你很美。”她还是没有回头，问我：“你是说小时候的我们还是穿上嫁衣现在的我？”我没有回答，心里却默默地说：“什么时候都是。”她又问了我一句：“难道你已经不想再夸我一句，哪怕一句动听的话？你对我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情感吗？是吗？”

我向前跨了一步，身上的盔甲咔啦作响。我对着她的裙摆伸出受伤的手，却还是跪了下来：“卑臣不敢，公主是这于阗的太阳，是于阗王的明珠，亦是卑臣的明珠，卑臣万死不敢僭越一分。”哪知她突然回转身来，抱住我的上身，滚烫的眼泪终于还是灼痛了我的心。

我抬起头想要擦干她的眼泪，却发现在我的面前是一具骷髅！我看到她一张一合的嘴，吓得尖叫了起来，可她还是说着什么，我根本听不清楚，我的意识从那具穿着盔甲的身体里逃离，我再一次回到了黑暗中。再然后，我感受到一股极度的臭味钻进了我的鼻子里。

接着我就听到了黄帽子的声音：“还好，没什么大事了。”我艰难地眨了眨眼睛，浑身酸痛得如同全身的骨头被拆掉再重新拼装了回去，但是这拼装的人手艺不太好，似乎全是错位的。我慢慢活动了一下手指，发现手指根本不听使唤。我心里大惊：我的手指，是废掉了吗？

正当我悲春叹秋的时候，四舅舅向我嘴里塞了一点东西。我尝出来了，是巧克力。我把巧克力嚼着吞了下去，还是感觉浑身都没劲。四舅舅问我：“是你把我们全部挪到一层的？”我低低地“嗯”了一声，脑子里却在想刚才看到的画面片段，如果我所料不错，这段发生在于阗古国的往事和我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我看到的几个画面片段来看，这女子必然和这个穿着盔甲的男子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无论是爱侣还是最后不能在一起的相爱之人，或许只有一直走下去才能知道。或许，我现在走的路就是冥冥之中那个战士或者是公主的指引？他们通过这些梦境到底是想做什么？还是想让我帮他们完成什么样的未完成的心愿？可能只有走遍了这个于阗古国才能知道？我本来想把这件事说出来，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我看向四舅舅问：“你们在二层到底发生了什么？”四舅舅把鹊喙矢丢给我，不无懊恼地说：“中了鹊喙矢的毒，不过好在这毒过了千余年，已经没什么毒性了，所以我们也就昏迷了一会。”我要问什么，四舅舅摇着头，看着我回答：“那种情况下，我根本没有办法去躲开，完全通过声音来辨别鹊喙矢的方向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再说了，我当时避开了几支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避开全部。”不过看着我四舅舅嘴角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夏荼，你进步很快，要说起来，你比我更适合这个行当，但是你外公是不可能让你踏进来，他宁愿打断你的腿，也会让你安安稳稳地过完你的人生。”他堵住了我要反驳的话：“不过，你倒是可以跟我一起满足一下你旺盛的好奇心。”

想到二层那迷雾一样的楼阁，我问四舅舅：“二层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烟雾不往上走，居然是向下走的，而且更古怪的是，我觉得那烟雾就像是有生命一般，会流动，会自己下楼梯。”我一开始被不鸣蛊雕拖下来的时候没有精力注意到那烟雾的流向，现在发现，那烟雾似乎从某个方向流走了。四舅舅解释说：“其实，我们在二层看到的是倒流香。”我皱了皱眉，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听过。四舅舅解释了一下：“所谓倒流香，其实也叫故人香，是由塔香演变而来的，说起来，塔香其实还有一个更让人知晓的名字叫坟头香。”我斟酌着四舅舅的意思：“你的意思说，这倒流香不是给活人用的？”四舅舅摇摇头：“我只是说塔香，一般来说，塔香的用途不适合放在家中作为熏香使用而已，跟你说回来倒流香，这倒流香从什么时间开始有的，其实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烟雾不是向上飘散而是向下如同水流一般流动，据说是因为这倒流香在燃烧过程中产生的烟雾由于焦油含量比较高，烟雾是比空气重的，所以才会产生我们看到的那种情况，不过我倒是很佩服这佛塔的设计者，这人倒是花了不少心思在这里。”

我还是不明所以。四舅舅难得地耐心解释说：“毕竟这倒流香在古代的时候大家见的就比较少，物以稀为贵，所以一般上好的倒流香拜天、拜佛或者祭祖使用都很少，于阗古国盛产香料、玉石这些东西，即便是这样，这倒流香在这里见到也算是我们的运气足够好。”

顿了顿，四舅舅说：“这倒流香在塔香的内部会有一个小孔，点燃了以后要在没有风的情况下过好一会儿才能看到烟雾如水一般下行，但是这倒流香会有一个专用的香炉，我们去的二层香池太大，所以我们全部都淹没在了那个烟雾中，根本没有看到香炉的主体。”

我有点晕：“可是，我在你们后面上二层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香池呀，你说的香池总得有个什么边界一类的吧，可是我没有找到。”四舅舅说：“那是因为整个二层就是一个巨大的倒流香炉。”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四舅舅说：“是不是觉得很难以置信？”我点点头。四舅舅说：“我一开始也觉得很难以相信，我们进去的时候烟雾还不是很大，但是我影影绰绰地看到有个很大的金身佛像，如果我猜的没错，金身佛像的后面就是通向三层的楼梯。”

听着四舅舅的话，我过了很久才问：“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要去三楼的话，就必须穿过二层的香池到倒流香炉的金身佛像主体，从金身佛像的那边才能找到？”四舅舅缓缓地点点头：“其实在我们被鹊喙矢打中之前就已经有点晕晕乎乎的了，那倒流香是有宁神安眠的作用，加上我们消耗了这么多体力，要不是因为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想要提醒你，所以强撑着回答你，当时的我可能已经晕过去了。”

我回想起刚才的那些事，恍然大悟地说：“难怪呢，我说我上去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提醒我不要上去呢，如果你发现上面有危险的话，第一时间肯定是提醒我不要上去了。”四舅舅苦笑了一下：“是啊，我当时是想让你不要上去了，但是我没有想到中招能那么快，我以为我至少可以撑到我走到金身佛像的那边。但是……”四舅舅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有点遗憾。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不然继续向上走，要不然就回去寻找出于阗古国的路。不过之前那条鎏银佛塔下来的路已经消失不见，我们又怎么回到鎏银佛塔的位置去再一次开启那条通路？过了许久，黄帽子问四舅舅：“少当家的，这前路看来是堵死了，我们只要一上去就会有迷雾，而我们根本挡不住，要不然我们还是去其他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回去的路吧？”

四舅舅哀叹一声：“这个地方只要进来了，就没有有让人回头的可能，我们只能向上走。”黄帽子不解地问：“为什么？”四舅舅长叹了一口气：“我和夏荼从鎏银佛塔上下来的时候，我在下来的通道口捡到了一样东西，不过当时夏荼没有注意到我的动作。”

四舅舅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张布帛，我发现，那是极上好的丝织品。四舅舅看着我，把丝织品递给我，满脸都是愧疚说：“我当时不想让你太过于多想，所以就没有告诉你，你自己看一下吧。”我接过了丝织品，上面是根本就不押韵的四句诗：此间凡人入我空门，落入无间无回地狱。若经此路扶摇直上，或得七分生还之机。我翻来覆去读了好多遍，然后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狗屁不通。

不过我没那个胆子直接大声说出来，谁知道这四句诗的作者会不会也是那些离心魂中的一份子，万一听到了我的吐槽，又让我中一次招，这还怎么受得了？四舅舅看着我在发愣，问我：“夏荼，你看明白了吗？”我把布帛还给了四舅舅说，脸上堆起了假笑：“不是很难懂嘛，还不就是说我们从鎏银佛塔下来就是进入了空门，这里也就是诗句里面说的无间无回地狱，如果我们要是通过这座金身浮屠上到顶的话，说不定还有七分生机。对不对？”四舅舅点点头，补充了一句：“跟我想的差不多。”我忍不住想骂人了：“但是现在的最大麻烦就是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上去啊，我们被阻挡在二楼了，不是，我就想不通了，这浮屠的设计者是打算干嘛？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四舅舅冷不丁给我泼了一盆凉水：“那你觉得呢？”我不敢说话了。

四舅舅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我：“夏荼，你小子还真是挺大胆的，没想到能把我们四个都给救下来，不过，你上去的时候脑子没有发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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