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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第2页）

他一边还略脸红地捋着自己的一绺头发，一边望向夏雪。小丫头亮晶晶的眼睛似是一潭清澈见底的湖水，波光粼动，恳切又真挚。她的赞美是真心的，当然这番话背后的目的他也不是看不穿，只是她这副可怜巴巴的请求姿态他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绝。

而且……那叫做“护理”、听起来想必对头发很好的东西，他倒也很想试试。

当他走进那间响着嘈杂音乐的店铺，瞬间感受到了那一溜儿发色姹紫嫣红、发型张牙舞爪的年轻男子们看着自己、然后面面相觑的尴尬气氛。

这人干啥？

拍戏嘛？

是不是有病？

他听见这群男子心里的默念，低头看看自己的服装装扮再看看那些缤纷脑袋的主人们，心里略有不悦：本座一身道袍虽然稍显古板守旧但至少清淡素雅，再怎么也要胜过你们这些个弄得不人不鬼的毛头小子罢。

正一个个辨认，想要找出那黄毛姑娘的情侣，对方却先其他人一步走了出来，冲着他礼貌笑道：“看来像是一位玩cospy的前辈么。这边请。”右掌向上，微躬身子，把神明迎了进去。

Cospy？神明大人显然是不明白的，他侧着头有点迷惑，却也含糊地点点头，背着手走了去，顺着那黄毛少年的指引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黄毛儿递给他一本印着各色黄毛红毛奇异脑袋的图册，格外热情地凑近耳边问：“那您这次是打算怎么处理？”

“烫卷？漂染？剪短？还是只要打薄？”说着，手就一边摆弄起了神明那头引以为傲的黑长直。

烫卷！漂染！剪短！打薄！

虽不甚明了其意，但怎么每词每字都听起来那么叫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呢？神明下意识一把拍下正抚弄着自己秀发的那只手，一手挡在了黄毛青年与自己的秀发之间，斩钉截铁道：“不必了！”另一手却看起来似乎有点哆嗦，不利索地从袖笼中取出了丫头给自己的那张卡片，递给黄毛。

“只需那叫做‘护理’的便可。”

他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重新摆出往日里那端正庄严的姿态来。

黄毛青年接过那卡片一看，认得角落用原子笔写上的小小“K”字是自己的笔迹。这种不需要任何消费就可以免费享受护理的卡片算是店内员工的内部福利，每个员工每个月也就只能得到一两张，而他自己的份全部都只给过一个人——小秋。毕竟，以他的收入、能力能给她的实在少得可怜。这可能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甚至拿不出手的东西他也要全数给付，才觉得能在这段本就不对等的关系中让自己稍稍心安。

他抬眼看看坐在镜前这个服装打扮略猎奇的男子，抿着嘴礼貌性微笑，想问问对方是不是认识小秋、想问问对方跟小秋是什么关系、还想问问小秋的近况，想问的事情很多很多……然而最后这些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下去，只剩下一句：“好的，您稍等，我这就去准备。”

神明大人坐在镜前，看着镜中青年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玩味着刚刚这孩子脑内闪过的一连串心声，心里已然明朗了八九分。

躺在椅子上洗头，神明大人还是头一遭。本想早早开口跟黄毛青年说些什么，无奈睁开眼却看见对方的脸就在自己的上方。这体位、眼神接触的方式……都叫神明大人忍不住有些莫名僵硬、脸红心跳。只得紧闭双眼，先待头洗完再提罢。

又坐回到椅子上，青年很是认真地用干毛巾帮他把长发擦干，心里千回百转却一言不发。他望着镜中的青年，终于开口：

“小秋拜托我来的。”

发梢穿来黄毛青年触电般的一下颤抖。那孩子原本一直拿着毛巾小心擦拭的手瞬间停下了，动作身体也不自然地僵直着。

“啊……哦。”半天，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语气词。咬了咬嘴唇，从鼻子里深呼出一口气，才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比起刚才连贯又轻快的操作，现在明显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又笨拙又慌乱。

那瞬间的心乱如麻和手足无措神明都尽收眼底。他望着镜中面色脆弱阴沉的黄发青年，轻声慢语道：“你明明就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她也对你十分中意。两人心心相印，彼此钟情多么难得。倘若觉得自己攀配不上想要放弃，当初又何必开始？现如今你单方面地放弃，可曾想过对方感受、问过对方意见？所谓放手、所谓成全，不过是你的自私独断罢了吧。”

话说到这里，镜中青年的脸显然已经不再藏得住任何心思。不要说那出于礼貌、营业性的微笑已经荡然无存，紧蹙的眉头、因为牙关紧咬而有些抽搐的下颚角线条都昭然出卖了他。

他愤怒得不得了，攥着干毛巾的拳头已经捏得通红。然而这本该冲冠的怒气却被更巨大的忧桑、委屈、不甘席卷殆尽；本来因为这陌生人自以为是言论而激怒得急速跳动的心脏瞬间被汹涌而来的酸楚和疼痛包围了。他拧着眉头、咬着牙，只是为了，不让那泛红眼眶中的泪水翻滚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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