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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当时，唐廷&ot;不许&ot;，并派袁滋为剑南东西川、山南西道安抚大使，前去接收蜀地。路上，唐廷又以袁滋任西川节度使，征刘辟回朝，给他一个&ot;给事中&ot;的官职。刘辟不受征召，&ot;阻兵自守&ot;袁滋也是个软蛋，逗留&ot;不敢进&ot;宪宗一怒之下，贬袁滋为吉州刺史。怒归怒，当时夏绥杨惠琳蠢蠢欲动，唐廷只能委任刘辟为西川节度副使。&ot;刘辟既得旌节，志益骄，求兼领三川&ot;朝廷当然&ot;不许&ot;

狂妄的刘辟胃口大得出奇，既然朝廷不予，他就来个&ot;自取&ot;，发大兵包围了东川节度使李康所在的梓州（今四川三台县），最终攻陷城池，活捉了同为一方节度使的李康，并以自己老友卢文若为东川节度使。

刘辟出兵前，手下也有忠于朝廷的官属，推官林蕴便谏阻他，劝他不要和中央政府过不去。刘辟大怒，把林蕴关入大牢，并上演&ot;假斩决&ot;一幕，私下嘱咐刽子手不要真下刀，只拿大刀板在林蕴脖子上蹭。如果对方尿裤子腿软，就下令赦免他，一来立威，二来也留个&ot;不妄杀&ot;的好名。谁料，林蕴倔强，大骂刽子手：&ot;王八蛋！要杀就杀，磨来磨去，把我脖子当磨刀石呀！&ot;刘辟见此，也发感慨，对左右说：&ot;真忠烈之士也！&ot;赦而不杀，黜为唐昌尉。

乍看刘辟如此胆大妄为，很可能以为这是个头脑简单、目不识丁的赳赳武夫。错！刘辟，乃德宗贞元年间宏词登科的进士，真正的才子，出身士族，绝非脑后一根筋喊打喊杀的兵将痞子。由于他有文才吏干，才被韦皋辟为从事，累迁御史中丞、支度副使。在蜀地十多年，耳濡目染，深知中央政府无能，藩镇强悍，士族进士出身的刘辟也&ot;近墨者黑&ot;，新皇帝一上台他就敢和中央政府&ot;示威&ot;

唐宪宗登基未久，深知兴兵讨伐乃军国大事，未可轻易尝试。但他心中着实恼恨藩镇跋扈，也想烧它三把火，树立皇威。&ot;公卿议者亦以为蜀（地）险固难取，&ot;宪宗本人进退两难。关键时刻，与刘辟一样同为宏辞科进士出身的大臣杜黄棠力排众议：&ot;刘辟，不过是一狂妄猖獗的白面书生，王师一出，兵不血刃，可以鼓行而进，一举擒之！昔日德宗深经忧患，对藩镇姑息太过。藩镇主师死亡，往往派遣中使到当地，依藩镇军将之意扶立新节度使，几乎没有一个是出于朝廷本意授予。陛下果真想振举纲纪，应该以法度裁制藩镇，如此，天下可以得而理也&ot;

同时，杜黄棠还推荐神策军使高崇文为主师，并劝宪宗不要派宦官为监军以沮军。

高崇文，其祖上为渤海人，&ot;朴厚寡言&ot;，此人于幽州出生，很可能是北齐高氏的一只远脉。贞元年间，他随韩全义镇长武，曾以三千军在佛堂原大败五万吐蕃悍军，因军功迁兼御史中丞。虽如此，当时宿将功臣众多，人人自忖将被任命为征蜀主师。正是因为有杜黄棠这个&ot;伯乐&ot;，高崇文才一鸣惊人，脱颖而出，拜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统兵五千，立时于长武城出兵。

高崇文军法严明，军队行至兴元，有兵士吃饭时与途人吵架，撅折了对方的筷子，被高大将军立刻处斩以徇军。

唐朝的山南西道节度使先拔头筹，攻拔剑州（今四川剑阁县），擒斩刘辟所署的刺史文德昭，蜀地门户已被撕开。高崇文精骑迅猛，从阆州（今四川阆中县）直扑梓州（今四川三台），刘辟守将连交手也没有，弃城而逃。唐军占领梓州。

刘辟军败心虚，忙放回先前被他&ot;俘虏&ot;的东川节度使李康，派人交还给高崇文，想籍此自雪其罪。李节度使蓬头垢面，自以为绝处逢生。他进入梓州唐军大营，正想坐下喝口水喘喘气，猛听高崇文一声大喝：&ot;败军失守，有何面目活着。推出去斩了！&ot;凇人碰上大钢刀，也只能自认倒霉。

唐廷为了更得高崇文一部军将死力，就以他为东川节度副使、知节度事。由此，高崇文也成为一方诸候。

刘辟眼见已军连败，又悔又急，忙派人在成都以北一百五十里以外的鹿头山（今四川德阳县）筑城，扼住咽喉要道，筑起八道栅阻抵，&ot;张犄角之势以拒王师。&ot;高崇文诸军勇猛，在鹿头城下破敌二万余，只是因为当时大雨如注，城墙湿滑，唐军才没能即时登城。转天一大早，高崇文帐下骁将高霞寓亲自击鼓助威，首先攻下鹿头城以东的据点万胜堆，&ot;士扳缘而上，矢石如雨；又命敢死士连登，夺其堆，烧其栅，栅中之贼歼焉。&ot;凡此，八战皆捷，蜀军丧胆，而且唐军凭高据险，&ot;下瞰鹿头城，城中人物可数。&ot;元和元年（公元806）年九月，阿跌光颜（李光颜）由于路途险阻，比规定时间晚到了一天。这位勇将深知高崇文喜欢诛杀大将以立威，&ot;惧诛，乃深入以自赎&ot;，就冒险突进至鹿头西大河之口，切断刘辟贼军粮道，&ot;贼大骇&ot;打仗打的就是补给，尤其是守卫战。粮食一断，再怎么坚强也是垂死挣扎。唐军名正言顺，又是&ot;王师&ot;，于是，镇守绵江栅的李文悦先带三千人投诚。很快，鹿头城守将仇良辅率二万将士投降，这些人互相比着看谁投降带来的人多。&ot;降卒投戈面缚者弥十数里，遂长驱而直指成都&ot;鹿头城洞开，德阳等县城虽早先被刘辟安插以重兵，至此皆无心争战，&ot;莫不望旗率服，师不留行&ot;

至此，刘辟才知自己牛逼过头，惹出大祸，慌忙之中，他仅带数十骑往吐蕃方向奔逃，唐军猛追。眼见插翅难飞，刘辟一急，想投江自尽。唐军骑将鹂定也是浪里白条一个，纵身跃入岷江，把刘辟从水中抓捞而起，&ot;擒于涌湍之中&ot;浑身上下大锁链，这位诸侯变成了&ot;猪猴&ot;

高崇文入城都，&ot;军令严肃，珍宝山积，市井不移，无秋毫之犯&ot;至此，西川平定。夏绥乱平，还是因为内部军将窝里反；西川克捷，是唐军真正意义上的军事胜利。高崇文因军功，制援检校司空，封南平郡王。这位大将禀性忠厚，又不通文字，&ot;厌大府案牍谘禀之繁，且以优富之地，无所陈力，乞居塞上以扞边戍&ot;，自己要求去最艰苦的地方，完全是一个唐朝孔繁森。元和二年，唐廷下制，加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邠宁庆三州节度使。此时的高大将军，&ot;恃其功而侈心大作，帑藏之富，百工之巧，举而自随，蜀都一罄，&ot;竟然在临行时把成都搬了个底掉。当然，唐廷对此&ot;视而不见&ot;，只要藩镇&ot;忠心&ot;，财物皆是小事一桩。

高崇文大节不亏，在边疆&ot;大修戒备&ot;，威震一方。元和四年，他病死于军，时年六十四；而推荐他的&ot;伯乐&ot;杜黄棠，先他一年也病死，年七十一。

可笑的是，杜黄棠死后&ot;贿赂事发&ot;，有司查出他生前曾受高崇文钱四万五千贯。宪宗还算厚道，&ot;全始终之恩&ot;，连贿钱也不追索，并释放了杜黄棠被押入大牢的儿子。

刘辟初被擒，一路上严押于槛车之中，&ot;饮食自若，以为不当死&ot;数十年来，藩镇说乱就乱，说反就反，唐廷一会削官，一会&ot;平反&ot;，双方总是互相找台阶，刘辟因此觉得自己大不了入朝被削官，顶不顺也被做个平民富家翁。一直到了长安近郊的临皋驿，忽然有神策禁军士兵前来，连脖带脚把刘辟捆个严严实实。刘辟大感不妙，惊言：&ot;何至如是！&ot;一路连踢带打牵入兴安楼下，刘辟被兵士踹跪于地，伏听诏命：&ot;刘辟生于士族，敢蓄枭心，驱劫蜀人，拒扞王命……刘辟及其子刘超郞等九人，并处斩！&ot;临死，刘辟还张口强辩：&ot;臣不敢反，是军校为恶，为臣不能禁制。&ot;高坐于兴安楼上的唐宪宗命宦官责斥：&ot;朕遣中使送旌节官告，何敢不受！&ot;刘辟无言。这位进士诸侯，只得自叹命苦，遇上宪宗这位英明天子，首当其冲被当成吓猴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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