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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第1页）

当联邦或邦联，作为一种政体模型还远不为人所知，且没有规则可以恪守的条件下，统一，就是秩序原理下的较优政治选择。

端拱二年，中国的知识精英，他们的这些上言，张洎、田锡、张齐贤有相似感觉：大宋，现在还没有可以底定天下、犁庭扫穴的&ldo;虎臣&rdo;人物。&ldo;乘胜取幽蓟&rdo;，兵锋&ldo;径指西楼之地，尽焚老上之庭&rdo;，还不过是一个辉煌梦想。这是一种深刻的悲剧感：大宋无可遣之将，因此，现在，太宗一朝，还远不是可以&ldo;恢复汉唐旧疆&rdo;的时期。

张洎甚至不为悲哀地说：&ldo;倘或争锋燕蓟之郊，委众凡庸之手，徒淹岁月，莫计否臧，臣恐上帝不降灵，中原不解甲，方从兹始。&rdo;如果现在就是在幽蓟土地上与契丹争锋，却把这种严肃沉重的争锋任务交给&ldo;凡庸&rdo;之辈的手上，白白耽误岁月工夫，也不去计较正确与否，臣恐怕上帝不会福佑我大宋、中原兵连祸结不会解甲的苦日子，就要从现在开始了。

田锡在上疏中甚至直言：&ldo;昔吴起为将，为士卒吮痈。霍去病为将，汉帝欲为治第，去病曰：&lso;匈奴未灭，何以家为！&rso;未喻陛下以今之将帅有如吴起、霍去病否？若以臣见，即将帅必无其人。何以知之，将帅肯与士卒吮痈乎？若赐第宅，其肯辞乎？将帅非才，即无威名，何以使匈奴望风而惧！&rdo;过去吴起做魏国统帅时，士卒身上长疮，他曾经为士卒吸脓；霍去病在大汉为将时，汉帝要为他置办府邸，霍去病说：&ldo;匈奴还没有扫灭呢，怎么可以顾到家！&rdo;臣不知道陛下您看看，今天的这些将帅有没有如吴起、霍去病这样的人物？如果由我看，大宋将帅中，一定没有这样的人。怎么知道呢？现在的将帅有能给士卒吸脓的吗？有那种赐给他宅子，他推辞不要的吗？将帅不是这种材料，就不会有威名，没有威名，如何可以使契丹闻而生畏呢？

为何没有这样的&ldo;虎臣&rdo;？

原因种种，天缘、时运等，都是，但大宋出于抑制藩镇，防患于未然的心理底线、政治底线、策略底线是一大关节。没有办法，大宋国运如斯。五代乱世的记忆，过于残酷了，没有人愿意重温藩镇之苦，回到中原战火之中去‐‐而宁肯冒险在抵御外敌之中，心存侥幸。

大宋的地缘环境太恶劣了。大宋的深刻悲剧在此。

&ldo;黑面大王&rdo;尹继伦

诸臣上疏，对宋太宗有触动。他的战略防御思想开始慢慢成型，对契丹求和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不久又发生了&ldo;宋攻契丹徐河之战&rdo;，大宋胜利，在胜利中，太宗没有得意，而是更冷静地开始思索大宋未来的命运。

&ldo;徐河之战&rdo;是一场有着传奇性的战役。

威虏军，在河北徐水县西部约二十里，古称遂县。此地与易州、涿州接壤，易州、涿州失守后，威虏军成为边境要塞。这里设施简陋，近来粮草也有问题，太宗得到消息后，让远在定州的李继隆派镇州、定州的大军，护送转运粮草到威虏军。定州在威虏军西南方向约一百五十里，护送几千车军粮，大军要走两天多。耶律休哥就在附近，随时会以骑兵&ldo;邀击&rdo;，李继隆不敢大意，派出定州路副都部署范廷召带领大军小心翼翼地往东北方向行进。而耶律休哥果然得到消息，果然前来&ldo;邀击&rdo;。他组织起数万骑兵来，从幽州方向往西往南，准备路上劫持。这时候，他遇到了一位黑脸大宋军官。

此人乃是尹继伦，大宋崇义使、北面缘边都巡检，正在负责边境线上的治安巡逻工作。此时，跟着他的只有步骑千余人。

耶律休哥远远地发现了他，但他仅仅打量了一番尹继伦这支宪兵队伍，就果断决定：不搭理他。

一千多人，在辽阔的平原上，十几里距离望去，一条线段而已。契丹几万铁骑，有更重要的活儿要干‐‐他想要那几千车粮草。

于是，耶律休哥几乎头也不回，继续西行。

尹继伦一开始也很恐惧，但发现契丹对他视若无睹。他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这几万铁骑，轰隆轰隆地从远处不停留地奔驰而去。这边大地都能感觉到铁蹄下的震动。

尹继伦一下子就明白了形势利弊，当即做出一个凡庸之辈看来不可思议的决定：以我千余步骑，从背后袭击契丹几万精骑。他对麾下诸人说：&ldo;寇蔑视我尔。彼南出而捷，还则乘胜驱我而北，不捷亦且泄怒于我，将无遗类矣。为今日计，但当卷甲衔枚以蹑之。彼锐气前趣，不虞我之至，力战而胜，足以自树。纵死犹不失为忠义，岂可泯然而死，为胡地鬼乎！&rdo;

敌寇太蔑视我们啦！看这形势，他们如果南下取得大捷，回来时，就会乘胜驱逐我们，之后，北去；如果不能大捷，必将拿我等泄愤，那时，面对面决战，我们一个活口也留不下。为今日这事合计，咱们最好就是把叮了当啷响的盔甲之类暂时收了，人人衔枚而行，悄悄地跟上他们。他们正在想着往前赶任务，不会想着我们到了。这时候，乘敌不备，奋力作战，如果能胜，足以自树大功；就是不胜，纵然战死，也不失为国家忠义之士！我等男儿，岂可不明不白没有作为地死掉，做胡虏之地的野鬼呢！

&ldo;纵死犹不失为忠义&rdo;，极大激励了众人，史称&ldo;众皆愤激从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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