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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朱明的真心（第2页）

“你就不好奇我今天为了什么去看你，你就不好奇我今天又为了什么把电热水壶、毛毯这些带给你们？”来，夸我是个大好人吧。

“不好奇。”

呃……现实总是比想像的出人意料。我以为葛生会故冷漠地说：“今天你来看望我，又把生活品带给我们，谢谢了。”葛生，你也太没人情味了。铁石心肠的家伙。

见葛生仍旧不闻不问，我索性躺下睡觉。

闭眼休息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葛生关闭灯开关的声音。我睁眼，葛生准备上床睡觉。我霸道地伸开四肢占据床位，对他冷冷说道：“今天你睡地上吧。”

葛生在原地呆着，突然，他蹲下身子似乎真的打算躺到地上。

“得得得，我开玩笑的。你、你过来，快过来，”我拉住他的手往床里扯，“你太老实了吧，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连个玩笑也开不起。”

折叠铁床上，我坐着，葛生躺着。月光下，我发现葛生的身体上似乎又多了点淤青。这个傻瓜，之前傻，现在也傻。为什么要做那么累的活呢？

“我说，你身上那淤青，不痛吗？”我问葛生，忍不住去摸摸他身上的淤青。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在我惊了一下收回手后，淡定地回答我：“习惯了。”

“你为什么去做那么累的活？你是个高中生，家庭经济困难我可以理解，说什么也不至于去做那么累的活赚钱啊。”

“像你这样子的富家子弟不会懂的，”葛生望着天花板说道，“你们没有被人抛弃过，没有在最底层苟延残喘过。吴叔和我们一样并不富有，靠摸爬滚打到了主管这个位子。他是个好人，在我和我妈妈最艰难的时候接济我们……”

葛生是个铭记感恩的人，我早就知道了。他是个善良而又孝顺的孩子，不像我。

“你去飞鸟物流打工，想必一方面是为了赚钱，而另一方面是为了帮助吴叔吧。可是，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做得满身伤痕，真的可以吗？”

葛生闭眼没有吱声。我见他没有回答我便继续说下去：

“如你所说，我家的经济状况无疑比你家要好。我的爸爸是销售主管，底下有几十号人听他发令。我的妈妈是工程监理，大大小小的施工计划都要由她审理过。有这样的父母，我吃穿不愁。可是，父母毕竟是父母，他们不是我，我也不是他们。

“我的父母希望我能成为出色的人，比如说自主创业的老板，比如说工薪高而稳定的公务员。可惜，我没有天赋。初中的时候，我的父母对我的中考报以厚望，期待我能考入重点高中，再进入重点大学。这个社会大学生泛滥，必须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才会有一番好的工前景——我父母是这么认为的。然而我让他们失望了。

“我初中时经历过一段十分黑暗的日子。初中的我是个正义感极强的人，应父母要求一门心思地努力学习。我从不抄袭，独立业，不与品德低下的人谈话，不和成绩差的学生往来。我认为我没错，因为我遵循了我父母给我的指示行事。结果，我成了众矢之的。好学生被坏学生鼓动不理睬我，坏学生合起伙来欺凌我。我不敢向父母讲这件事，就算讲出去了，父母也只会说‘自己独立想办法，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找老师’这样没有意义的话语。找了老师又有什么用，差生们只会变相变本加厉地欺凌我。

“我前所未有地憎恨这世间的所有人。我叛逆，不再听从父母，遭到了父母的斥责。中考时我失利，没有考入重点高中，也没有考入普通高中，只够职高的分数。我的父母从此对我不闻不问，只会在我办好的账户里给我生活费花。基于我父母‘独立自主’的思想，我和我父母分开住，相距不远。高中后，我的父母很少来见我。明明这么近，但是我感觉自己离他们的距离好远。”

我看看葛生，他闭目听着。

“我很高兴，在高中时有人叫我‘朋友’。我又自问，我究竟值不值得成为别人的朋友。和你相处久了，我发现你是个超级白痴的人——那是你的伪装吧，为了不让人发现你是二合一竞赛的参赛者——当时我并不知道。成为一个白痴的朋友，我还是够格的。

“葛生，谢谢你来到我身边，称呼我为‘朋友’。在你家的这些天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你的妈妈很温柔，很体贴。她对我说，如果我成为她的亲生儿子有多好。我也在想，如果她成为我的亲生母亲有多好，你成为我的亲兄弟又该有多好。你说我不了解你。是的，我不懂你。可是，我想了解你，了解你的想法，了解真实的你。

“你很幸福。你的妈妈、吴叔都十分关心你，即使你逞强不把自己的难处告诉他们，他们也还是发现了。听我一句劝，尽力而为，不要干活干得遍体鳞伤。如果你有难处，可以向我倾述……因为……或许，在我心中，我已经把你当自己所爱之人……”

“呼……呼……”微弱的鼾声阵阵。我凑到葛生身前，那是他的鼾声。不会这么巧，我刚说到催人泪目的时候，他就睡着了？

“葛生，别装了。你再装，别怪我……嘿嘿嘿嘿——”我抓抓手做出坏坏的样子，可葛生无动于衷。他真的睡着了。

“呃……”敢情我都白说了。嚓，我说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他竟然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握紧拳头，对准他的胳膊预备挥过去。看到他身上的淤青和伤疤，我心软了。

“睡着可以，别光着膀子睡觉啊，会着凉的。”

我小心翼翼爬到床尾取出袋子里我带来的毯子给他盖上。葛生没有因此惊醒。

“辛苦了，葛生。”

我也躺下，把毯子拉到自己身上，没想到他一个转身把毯子扯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