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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倒数第一名（第1页）

做孩子最大的好处就是没必要为自己的贪心不好意思，他们甚至还会不断追问你想要什么。那些自然是金钱可以买到的东西，章嘉许觉得周围都是这样的大人，越是问就越是不友好，回答这些问题太困难了，比考试题还难。

暑假太漫长，且格外炎热，新闻里播着有老人因为中暑抢救无效死亡，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子女赶到医院的时候，老人已经去世了，人间惨剧。外面烈阳高照，蝉声此起彼伏，高亢如雷，但是在这间屋子里午睡还需要盖个小毯子。

章嘉许在爸爸的办公室看着电视，而章佳鸾在车间里写着暑假作业，排风扇呼呼呼吹着，还要不断擦汗，他对爸爸说：“爸爸，我想吃冰淇淋。”

章建凯偏偏跟其他的大人不一样，他是从来不会问这些问题的，章嘉许反而因此能更坦然提出要求。他哦了一声，然后走出了办公室，半小时之后，全车间的人都吃上了棒冰，他说：“宝贝，你的提议很不错，你知道外面今天几度吗？38度！”三天后他给员工发了高温补贴，每个人都能凭票到街口的那家批发部领取饮料或者棒冰。

章嘉许提出的要求，成了他改革的好建议，他正愁不知道如何安抚员工烈日下消极的情绪。这天起“小章老板”的名号整个厂子都知道了，这个员工福利是小章老板给的。车间里每天都会有同龄的小朋友跟着爸爸妈妈一起来上班，可是他们并不觉得章嘉许是个容易接近的人，因为章嘉许是老板的儿子。

大概天太炎热了，他几乎很少走出那间办公室。

章建凯看着章佳鸾在外头挥汗如雨的样子，问章嘉许：“要不让佳鸾进来跟你一起写暑假作业？”

“好啊。”似乎是不假思索回答的。

于是章佳鸾被领进了办公室，可以坐在木质沙发上，搬个凳子当桌子，在凉风下写作业，今天要把五篇日记写好，一篇日记100个字，老师布置要写30篇。她不是每天写，而是一天写好几篇。

作业都是一样的，章嘉许忍不住发笑：“你这是哪门子日记，一下子写那么多天的？”

章佳鸾不好意思回答，每天都没什么事发生，不开心的呢又不能写，要总结好几天的事才能写出一篇，算一算两个月才60天，时间明显不够用。

见她不回答，章嘉许继续追问：“章佳鸾，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她沉默，回想起在前进村幼儿园和一年级的时候，章嘉许根本不会这样说话，他只会跟秦年说话，其他人仿佛不存在。

“你不想跟我做朋友吗？”

她拿橡皮不停地擦着本子上写错的部分，怯生生抬起头说：“想。”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我以为你不想跟我做朋友……”

跟在前进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在那个小村庄里，算是同病相怜，但是武康市清溪区，是别样的天地，有的是人想和他做朋友。

是清溪小学教育了她，章嘉许从来都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小朋友，他来头大着呢！而自己，总是被同学嘲笑欺负……连在监狱的爸爸都说：佳鸾你要乖，你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爸爸对不起你。

章佳鸾见他惬意地玩着遥控车，有些不解：“你怎么不写暑假作业，你写完了吗？”

“晚上写，我的作业比你多多了。”

“为什么啊？”

“我外婆买的练习册啊。”

“哦……所以你考试都是一百分。你真厉害。”章佳鸾是由衷的钦佩。

但是他却说：“秦年不做练习册，除了语文，他也都能考一百分。”

“嗯，秦年也很厉害，你们都很厉害。”章佳鸾琢磨着自己只能考七八十分的成绩是咋回事，许久未抬头，再次看向章嘉许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章叔叔进来以后轻手轻脚地替他盖上小毯子，他翻了个身却没有醒来，章叔叔会看着他贪睡的样子摇头发笑，这就是别人家的爸爸，章佳鸾低头捏着被压卷了的书角，难受得湿了眼。

车间里的其他小朋友远比章嘉许更好相处，和他们讲话都不需要紧张，他们全都不知道有关爸爸的事情，他们都只是觉得章佳鸾也是家里没人带，所以跟着妈妈来厂里的。可是和他们做朋友有什么意思，他们是手上玩的不过是塑料玩具，扑克牌和零食里吃出来的小卡片……而章嘉许手上的是游戏机，是遥控车，是变形金刚和圣斗士星矢……他觉得不稀罕了的东西，是别人得不到的奢望。

他就从来没有意识到他和别人不一样吗？章佳鸾和章嘉许做朋友，需要花多少时间？

高温天持续了整整一周，章佳鸾和妈妈搬离了酷热难熬的旧车库。章嘉许离开前看着已经搬空了的旧车棚，问爸爸：“佳鸾呢？”

“搬走了，再住下去非中暑不可。”

“哦。”章嘉许想象着章佳鸾会不会是苦苦地要求搬出这里，这地方人来人往，这屋子低矮闷热。

“你要是想佳鸾陪你玩的话她也可以过来啊，不远。”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一点也不好玩啊。”其实每天下午都是百无聊赖，还不如一整天都待在学跳舞的地方，或者回外婆家和倪海一玩儿，不过倪海一成绩不好，要上补习班，一周五天都在上课，太可怜了，一年到头都没假期。

田宝宝在做什么，想到三年级会分班，也许会被分开，心里就担忧，上学期的事还没解决就放假了，“爸爸，要不你把田宝宝接来跟我一起玩吧。”

章建凯忍俊不禁：“你就想吧，想得美！走，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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