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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晌午（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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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湖面，渐起越发方向明朗清晰的西风，因为空旷，风声被无限放大。

田筱川知道秋天如期而至。即便没有落叶，芷风踏着枯色的草一步一步走来的神态，越发让田筱川如坠梦中。芷风长大了。在田筱川的眼中，那种天生忧郁的美，任何一个镜头任何一支画笔，都是无法诠释的。

芷风轻声的喊了一句：“筱川哥哥。”田筱川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转头理出一个超大型三层高的饭盒。

芷风总在他拿出饭盒的当儿就会笑出来。

田筱川、田筱竹、蒋芷风，从读小学开始，便每天中午集中一起午餐，是三人共享一份超大型的午餐。

小的时候是田浩文在公司打饭送到他们学校外小公园里吃；自田筱川中学以后，就是筱川从爸爸公司食堂里打饭出来，送到芷风和妹妹同一所小学里，督促她俩每天吃个干净；筱川到设计院工后，便是他从自己公司食堂每天打便当和芷风、妹妹一块吃。

紧贴理工大学，就是这样一个诺大的公园。用筱竹的话说：她俩每回中午吃饭时间准时到来，这儿除了风，除了阳光或雨，就是一点八三米高的筱川哥哥，和三层高的饭盒。

这时候筱川的手机响了，很明显来电的是筱竹，因为筱川一听就来气了：“不吃？厌食？妹头你给点良心好不好？从小到大哪顿不是哥哥饲养你的？失败？你说我饲养失败？喂！喂？死丫头”。

芷风已经猜到他们兄妹在闹什么别扭了，本来郁闷的心情稍稍敞亮了些，喊了声：“筱川哥哥。”

筱川马上收起手机，小心翼翼地打开饭盒，讨好极了说：“芷风，你看，今天有炒西兰花。你最爱吃的。”

三层高的饭盒飘出再熟悉不过的味道，那味道熟悉得别说闻，更别说吃，就是一听到“炒西兰花”芷风也能在脑子里形成那浓郁的食堂大杂烩似的庸俗味道来。

筱竹上一回抗议说要开溜自己找东西吃，筱川说她没良心、不乖，筱竹便嚷开：“我还不乖？都忍受这么多年没吭声了还不乖？爸爸和你把我和芷风给喂养得瘦成小麻雀！证明你们的饲养方式是失败的。我不当白老鼠了！”

筱川说：“不当白老鼠给我们做实验，也行！但还得当小麻雀！”

筱竹斩钉截铁地说：“麻雀有什么好当，不当！”

筱川和浩文叔叔一样，在筱竹面前一向很没面子，总是一边生气一边止不住发笑：“那你问问芷风，她什么时候有意见，说不好吃不营养的？”

“那你和芷风以后结婚，生个小baby再折腾他吧。别来折腾我啦我成年了！”这一次筱竹反驳得筱川心里很舒坦。

想到这儿，芷风笑了。她对这一顿撩不起人食欲的午餐是很珍惜的，因为这是她一直以来，唯一稳定的、不用担心的生计。

其实现在她完全可以在百强地产食堂吃午饭，因为那儿真的有免费的午餐，不用一分钱，每天每个职员可以享用三菜一汤的员工套餐。但她不能吃，因为她没有颜面留在那儿，在人最多的时候受尽指指点点和非议；她不能在方百强面前低头吃饭；更不能在方俊亨面前，表现她对每一颗饭每一勺菜的感恩之心。她忽然很计较这种朴素就是寒酸。

但在筱川哥哥面前，朴素，就是朴素。

芷风看着朴素的筱川哥哥，忽然很感动，很感激，忍不住说了一句：“谢谢你，筱川哥哥。”然后眼泪忍不住就上涌。

田筱川着急了，马上用手抹她脸上的泪珠：“傻瓜。只是一个饭盒而矣。”

芷风一听便硬噎住说出话，这几天的委屈在最疼爱她的筱川哥哥面前一股脑儿全涌上来。

田筱川更着急了，放下饭盒说：“一个饭盒而矣。虽然是大了点儿，要吃完真的挺辛苦你的，但也用不用哭鼻子嘛小妹妹？别哭！”

芷风破涕为笑：“让你两兄妹给气死了。”

筱川打开自己的掌心：“瞧，笑了才好看。打开你的掌心。”

“干嘛？”芷风双目还含着泪，可嘴角已经非常好看地翘起来了。伸出了手掌，筱川也伸出自己的手掌，一左一右放一起。芷风一脸疑惑地看着筱川哥哥。

“胃跟一个人的手掌一样大，我们今天就按大小比例，把三个人的饭两个人吃光它吧。芷风同学辛苦啦！”筱川说完自己都笑了，芷风又哭又笑的，难为情得只能锤筱川两下子。

筱川拉着芷风的小手，爱护得不行：“芷风，我知道这几天你受这么多议论，顶着很大压力。其实，方百强的炒手法一向是这样，你完全可以不理他的。”

芷风没接话，只是温顺地由筱川哥哥牵着她的手。看着秋天的晌午天高云淡，本该是一个自由抒情的季节，可这时候的空气里仿佛有一种紧拉的张力，在前后左右牵扯着芷风，她感觉自己失去了自由。她完成没接收到此刻有点情难自控的筱川，再在热情似火地看着她。她要尽快给妈妈找一个好医生，看好妈妈的病，即便看不好，也得要先按住，妈妈疯狂的奔跑让她真的快受不了了。

“芷风，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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