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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欲加之罪（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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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军人离开后，我们这些腌臜小厮赶紧上去打扫那一地的狼藉。嬷嬷也快步走了上来，她自然不是来打扫的，她只是怕我们会偷偷拿走一两粒桌上的银子而已。嬷嬷把银子收进兜里，脸上堆着笑容，不断地夸赞着柳媚儿。

可她至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盖着黑纱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轻移莲步缓缓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门关上了。或许她是见惯了这风月场中的人情冷暖，或许她是在为自己的不幸而感到惋惜。我虽然了解她，但我却并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我对她的了解，也不过只是相对熟悉她的生活习惯而已。

晚上我又去看了她，之前被黑布盖着的铜镜又闪出了它应有的光泽。但挡在柳媚儿脸前的黑纱却仍然不见取下。我已经隐隐猜出赵无夜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了，只是我还不愿意相信而已。透过铜镜，我看到了她的眼神。那双像镜子一样的眼眸不仅在看着柳媚儿自己，也在看着躲在房顶的我。

我感觉她已经察觉到我的存在了，只是不愿说破而已。正在我还在沉思的时候，柳媚儿独自一人回到了那张冷冰冰的床上，然后吹灭了蜡烛。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只能不情愿地盖上瓦片，再悄悄摸回到自己的房里。

第二天清晨，扬州城所有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书香苑也还是一样的冷清，没有半个客人的影子。但嬷嬷的心情却很好，因为昨夜那些个军人留下的钱财已经相当于平时四五个夜晚赚的钱了。对于昨夜柳媚儿的表现她很满意。为此她特意从厨房里端了一碗燕窝粥送往柳媚儿的房间里。

在以前，她每一天早上都会给柳媚儿怂燕窝粥，但在半个月前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对柳媚儿的态度也在慢慢转变。直到昨晚柳媚儿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之后，嬷嬷又赶紧用燕窝粥修补她和柳媚儿的关系。雪中送炭固然能够让人铭记，但锦上添花也为时不晚。

在嬷嬷的注视下，柳媚儿喝下了那碗甜到发腻的燕窝粥。整个过程中她始终没有揭开她脸上的黑纱，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赵无夜应该是用剑毁了柳媚儿那张美丽的脸蛋。只是我还不敢确定，因为柳媚儿在这段时间里表现出的种种迹象丝毫不像是一个被毁了容的人。可她那一层黑纱究竟是想掩盖什么呢？

就在柳媚儿放下碗，我还在呆呆地透过那未关的门偷偷瞧她的时候，书香苑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我可以清楚地听到门口姑娘们的惊呼和小厮们的惨叫。我赶紧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在这种地方要想生存下来，首先就是要反应够快。

而我一定是整个书香苑里反应最快的人。有的东西是即使你想要忘掉，也忘不掉的。长年累月的练习它们早已经浸入到人的骨髓当中了。根本无法忘记，无法摆脱。

果不其然，我刚刚躲到角落的时候一群士兵就冲了进来。从他们火红色的盔甲可以看得出他们也是天策军的人，但他们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善意。带头的那个士兵拿着一纸军令站在了书香苑客厅的正中央。

“谁是柳媚儿？”他的声音中气十足，传遍了整个书香苑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躲在一边儿。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就连柳媚儿屋子里的嬷嬷也被吓坏了，整个人哆嗦个不停。

但这书香苑里有两个人不会害怕，一个是我，一个是柳媚儿。但我和柳媚儿不一样，因为我也在发抖。虽然只是我装出来的。要想隐藏自己的不一样，最好的办法就是变得跟其他人都一样。柳媚儿没有伪装，她很镇定地从房里走了出来，像昨晚一样双手倚在栏杆上，平静地看着楼下的那群士兵。

“我就是。”她的声音不算大，但却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为首的那名士兵看了柳媚儿一眼，然后他的喉结动了几下“押下来，带走！”

说完之后，两名士兵冲了上去左右押着柳媚儿。柳媚儿很配合他们，甚至都不是那两名士兵押着的她，而是她自己把双手递到了那两名士兵的手里。然后我看着柳媚儿被绑上绳子，被他们带到了客厅中央。

“人犯柳媚儿，下毒谋害我天策军士兵。证据确凿无误，你可知罪？”那名士兵说这些话的时候和刚进来时没多大区别，可他的眼神却始终不敢看向柳媚儿。

柳媚儿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眼神和表情。只是听到了一句冰冷到极点的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嬷嬷听到之后赶紧上前打圆场，希望能够救下柳媚儿。书香苑中人们也开始躁动了起来。毕竟这么重的一个罪名，谁也担当不起。何况这本就只是一个虚构的罪名。可那名士兵瞪了嬷嬷一眼：“有为其开脱者，以从犯论处！”

整个书香苑瞬间安静了，没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赌博。更何况坐在赌桌对面的，还是一个你根本就赌不赢的人。我也在纳闷儿，昨夜那几名士兵离开的时候明明已经说了今天就会有结果。可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我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在扬州城里流传开了，昨夜那几名士兵在书香苑吃喝之后，回到了军中求见赵无夜。却没能从赵无夜那里走出来。军医坚定是死于中毒，而他们最后进食的地方正是书香苑。

整件事情细算下来，书香苑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可是却单单只定了柳媚儿一人的罪名。我有理由相信这是赵无夜干的。甚至那几名士兵的死都是赵无夜所为！

可就是这么清楚的一件事情，所有人都很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书香苑还在开着，虽然今天不会有客人来了。但每一个人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似乎柳媚儿根本没有出现在书香苑里过一样。我也只好和他们一样假装忘记了柳媚儿，继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可是到了晚上，我却睡不着了。因为今晚我没办法去看她了，她现在身陷囹圄，我又该怎么办呢？是像大家一样忘记她，还是该把我埋在地砖里的东西取出来呢？我纠结了一整个晚上也没有得到答案。

第二天衙门审理了柳媚儿的案子，不少人都去围观了。我也不列外，我也在人群中。柳媚儿脱掉了纱衣，换上了囚服。柔顺的头发也变得凌乱只有一根发钗为装饰。她的脸色惨白，却又透着一种特殊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整个案子的审理只花了不到三分之一柱香就草草结案，柳媚儿也在供状上签了字画了押。整个过程中她一点儿也没有反抗，甚至还很配合。

“人犯柳媚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在审理完之后，知府最终还是给了柳媚儿一个给自己说话的机会。柳媚儿慢慢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知府。但知府却赶紧把自己的头给埋了下去，不敢和柳媚儿对视。

我认识这位知府大人，他以前也是书香苑的常客，而且每次来都会找柳媚儿。看得出来他也想要帮柳媚儿一把，但赵无夜是正二品的一方统帅，他不过只是个四品文官，他又能帮得了柳媚儿什么呢？能给柳媚儿一个辩解的机会已经是不容易了。

“多谢大人，我这一生就如无根的浮萍，能在自己还不算太落魄的时候死去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想问一问知府大人，我这样的人究竟是脏还是干净？”柳媚儿的眼神里透着半分的凄凉和半分的冰冷。这话让所有人都自惭形秽，尤其是那些嫉妒她的女人和那些睡过她的男人。

对于柳媚儿的问题，没有人能给得出答案。知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尴尬的拍了两下惊堂木。命人将柳媚儿带回了大牢中。然后宣判柳媚儿三日之后在菜市口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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