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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之苦涩（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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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赶在天擦黑前，李雪玲走到了村子里。这是一个离市区二十几里的小村庄，只有八排破旧的农户，大约百十户人家，每家门前杂乱地建着一些猪圈、篱笆和鸡窝，堆放着自制掺配大大小小的粪土堆，把每条街道都变得更加凌乱和臭气难闻。包围这个小村子的，却是一块块整齐的菜地，正是春天的时候，菜地里绿油油的，显得格外有生机。不难看出，这里经过了农户的精心打理，他们把精力都投在了这里。

李家庄，村民都以种菜为生，土地承包以来，他们逐渐分田到户，近年来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自种的各类蔬菜可以自由地拿到城里的菜市场进行贩卖。从此，菜农们各显身手，时令菜、反季节大棚菜等等，都竞相亮相，北豫市农贸市场每天鲜灵灵的蔬菜，大都出自于这里。

李雪玲拖着疲惫的双腿，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推开了自己家破旧的大门，她累坏了，双腿灌铅了似的。听到门响，她的大弟弟大军，光着脚跑了出来，傻笑着晃动着身体看着姐姐。雪玲艰难地支上自行车，背靠着身后的土坯墙，喘着粗气。大军有严重的智障，身上穿着一件敞开领子已分不清颜色的绒衣，上面还粘着撒在胸前的玉米糊。

“玲儿，咋回来这么晚？”雪玲她妈，正在给刚刚摔断腿、躺在床上的父亲喂饭。

“车链断了。”

“走回来的？”

“嗯。一路上也没有找到修车铺。”雪玲撩起门帘，走进堂屋。取下背着的沉重的书包放在八仙桌上，顺手抓了一个馍，咬了一口。

“爸，咋样了？”本是家里顶梁柱的李福生，躺在床上，急在心里。

“好多了。”

“妈，小军又去补习了吧？我这就去地里看看，今儿夜里我把东头的菠菜和芹菜浇一遍水，明早六点前，把西头该摘的菜摘了，不耽误你卖。”

“哎，玲儿。先别走，你石头哥已经去东头地里了，估摸现在，已经挑开沟，开始浇了。“

“妈，我不是说好，晚上我去浇吗。你别让他帮咱呀。“李雪玲又气又急，咬在嘴里的干馍，噎在了喉咙里，干咳起来。

“趁着你弟弟小军不在家。我和你爸爸想和你唠唠。你说，种菜种菜，耍粪耍水。开春了，眼看着菜苗全下来了，地里隔天都得交一遍透水。你爸这腿，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何况他这么严重。“

“玲，都是你爸我没出息啊，偏偏在这个时候，摔断我这条狗腿呀。“李福生捶着床，因过度用力，让他的伤口剧烈地痛了起来。

大军坐在堂屋的地上，发出两声大叫。

“爸，你说什么呢。你好好养伤。地里的活，有我呀“

“闺女，这段时间，你放学回来，胡吃一口就下地。咱家的地离村儿最远，一个东头一个西头，忙到大半夜你才回来。爸爸这几天腿疼睡不着，看你夜里还得复习，早上又起大早摘菜，快考大学了，时间长了，你身体哪能吃得消。“

“玲，你还只是个姑娘家啊。“雪玲妈抹了一把眼泪，横下心来，面对着闺女。

“闺女，我和你爸商量过了。石头人老实也能干。要不，你看石头？“

“爸，妈，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可是不行，我不用他的帮忙。咱家的事，咱自己可以。“

“玲儿，石头一直对你不错，虽然腿有一点跛，但人是好人，也不影响干活。前年为了你考师范，他前前后后求他爸帮了咱多少，最后咱犯了事，还差点连累了他爸。你说这事儿是不是事实？“

“妈，求你别说了。我去地里看看。“

李雪玲拿起大门口的一把铁锹，独自出了门，大军摇头晃脑地跟了她一会儿，就跑回去了。

春寒料峭，虽然立过春了，依然会有倒春寒。李雪玲没有时间去感慨生命的轮回、自然的交替，她裹紧身上的旧棉衣，向东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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