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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出虎穴（第1页）

齐香斋的老板虽然为人阴狠，但齐香斋的菜却是天下闻名。原本的齐香斋只不过是青城里的一个酒肆，原本的老板也不姓蔡。后来这个姓蔡的入主之后，不知从哪里得来一个厨子，人说众口难调，这厨子却深得每一个食客的喜爱，似乎他做的菜可以根据不同的人自行变换口味，因此这齐香斋逐渐在全国有了名气。

齐香斋二楼最南头的一间雅座，是蔡老板用来招待贵客的。今天的贵客却和往日不同，一身班头打扮，站在酒席宴前而不是坐着。蔡老板和一众伙计列立两旁，看着这位贵客愁眉不展地喝着闷酒。

“秦爷，您这是……”蔡老板边斟酒边试探着问道。

“还不是让那个小子给闹的。老爷说了，一天抓不到人就加十杖，打得我这屁股哟……”秦班头一只手把酒送下肚去，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屁股。

“秦爷，小的多嘴。我听说柳家小姐自己又回去了不是。这劫亲说是劫亲，其实一来一回不过几个时辰，又都是响晴白日里的事端，按理说这亲家之间都不愿意声张这件事，可为什么……”

“嗨，”秦班头用筷子插了一颗齐香斋的名菜：水晶狮子头，一口塞进嘴里，含糊着说道：“老蔡，这衙门和大户人家一样，要的就是个脸面。柳家确实没有为难我家老爷，可要是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老爷脸上难免挂不住。唉，为了老爷的一张脸，搭上我们下面这些人的命唷。”

蔡老板眼珠一转：“秦爷，秦爷，嘿嘿嘿嘿，听您这么一说，小的倒想到一个好办法。您抓差办案，小的本不该多言。只是看您这几日愁眉不展累坏了身子，小的真是于心不忍，这……”

秦班头闻言扔了筷子，一把揪过蔡老板：“什么办法，快说快说！”

“秦爷莫急，秦爷莫急，”蔡老板谄笑着，“我这小买卖小产业的，您每次来都赊账，我这……”班头一掌拍在桌子上，刚准备发作，又想到自己有求于人，只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怀里边掏去，摸了半天，摸出一锭银子，往地上一扔，吼道：“够了吧？快说！”

“嘿嘿嘿嘿，”蔡老板一俯身趴到地上捡起银子，一边用袖子擦拭一边说道：“够了够了，秦爷，这事儿……”他直起身来，凑过去在秦班头耳边低语说道，“如此这般，如此这般。这事儿不就搪过去了吗？”

秦班头抹了抹嘴，把酒杯往桌上一扔，哈哈大笑道：“这十两银子花得值。老蔡，我再给你十两，你得陪我演一出戏。”

哐地一声响，蔡老板飞身跌入柴房，胸口上印着一个新鲜的脚印。马不羁刚刚止住哭声，被这一声巨响吓得一个激灵就从地上弹起来。见地上躺着呻吟的蔡老板，马不羁正在疑惑，只听一个义正辞严地声音说道：“朗朗乾坤，不分青红皂白就敢私自监禁百姓，蔡老板，你好大的胆子！”秦班头已大跨步走进柴房，见角落中马不羁正在瑟瑟发抖，抢步上前给他松了绑，双手搀住马不羁问道：“怎么样？能自己走吗？”

马不羁挪了两步，点点头：“多谢大人。其实是草民吃了饭没有付钱，错在草民，错在草民……”

秦班头一挥手：“只因一顿饭钱，就敢私自刑杀百姓，真当没有王法了吗！小兄弟，你不要怕，我已知你的难处。你在必应堂挂的信儿我已经打过招呼，定会有高人应下来的。至于饭钱……”他转过头去，对着地上的蔡老板冷冷地说道：“怎么办啊？”

蔡老板连滚带爬站起来，一边咳嗽一边赔笑道：“免了免了，秦大人给小的上了一课，这学费就抵饭钱了。”

马不羁忽然眼眶一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给秦班头不住地磕着头。秦班头连忙俯下身去扶起马不羁，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随我来，我有要事说与你听。”

茶水和糕点摆了一桌，秦班头示意马不羁坐下。马不羁望了望自己破抹布一样的衣服，摇了摇头。

“让你坐你就坐，快！”秦班头说着将一盘晶莹如玉的桂花糕推到马不羁面前，“随便吃，随便喝，统统算我的。”

马不羁这才敢坐来下，咕咚咕咚连干三大碗香茶，又吃了几块糕点。秦班头望着马不羁，笑道：“小兄弟，我救你出来，请你喝茶，不是冲你的面子，而是你的那位朋友。”

马不羁嘴里塞得满满的，像一只梨子一样摇了摇头。

“出手救你的那人，难道不是你的朋友？”

“大人，我确是与他素不相识。”

“哼！”秦班头一拍桌子，吓得马不羁赶紧放下送到嘴边的茶杯，站在一旁低头垂手。“我救你出来，你却不肯对我说出实情！”

马不羁连忙跪下，叩头道：“大人救我性命，我怎敢有所隐瞒！草民实在是不认得那人！”

秦班头嘴角露出一抹邪笑，但立刻正色道：“嗯……也对，你若是有那种本事的朋友，也不必去必应堂挂信儿求别人了。那你可知那人是谁？”

马不羁连连摇头：“大人，您可认得他？”

秦班头笑道：“自然认得。我讲与你听，你可要记好了。回头有人问你，你也能像我这样说认得。”见马不羁点头，秦班头呷了一口茶，站起身来，朝着窗户拱手说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必应堂第一信儿差，绰号大圣的隋峰隋英雄！”

马不羁见秦班头如此郑重，不觉站起身来，问道：“那他能救我师弟吗？”

秦班头闻言大笑：“别说抓走你师弟的是个人。那些妖兽比人厉害吧？但至今没有隋英雄除不了的！”

马不羁大喜，叫道：“方才隋英雄却说没人救得了我师弟，想必是我福薄面浅，隋英雄不肯出手。大人，您能带我见见隋英雄吗？”

秦班头笑道：“这种豪杰，自然是不屑于我这种小吏结交。不过我家大人，说不定有办法请得动他。你可愿随我回一趟衙门？”

马不羁又跪倒在地：“若大人有法子请隋英雄救出我师弟，草民做牛做马报答大人的恩德！”

一个伙计端着水壶走过来，准备往茶壶里续水。秦班头瞥了一眼这个满脸痦子的小二，撇了撇嘴，起身说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动身！”

马不羁连忙从地上跳起，躬身让路。秦班头脸上难掩兴奋之情，大步流星走下楼去。

望着紧随其后的马不羁，那个满脸痦子的小二放下手里的水壶，两指轻轻捻起桌上的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他下颌微动，忽然点头喃喃道：“这蔡万贯请的厨子，倒也可以算作一件宝贝，不过……”小二朝窗外的街道望去，马不羁喏喏跟在秦班头身后，朝衙门方向走去。“星落怎么会在这么个窝囊小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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