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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逢君初雪（第1页）
次日清晨，顾漘推开窗，举目尽是皑皑白雪，鼻中呼出的气息立马在空中液化成了白气，团团弥散。
这是京城今年的第一场雪。
“公子，今日还出门吗？”杜衡端给他一杯热茶，“雪天地滑，山路怕是不好走。”
“去。”顾漘回答地毫不犹豫，这雪若再下大些，将山间通体蒙上一层厚厚的白，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杜衡拿着一套新的衣衫走到他跟前，“外头天冷，容易着凉，公子穿厚些吧。”
荼白衣袂锦纹铺展，织绣典雅，江南金陵的特贡绸缎他自是认得的。
顾漘仅用眼看也能感觉到那衣料顺滑柔软，问：“我先前怎没见过这套衣衫？”
本想蒙混过关，却被公子一眼拆穿，杜仲讪讪，只能实话实说：“前些日子翊王府派人送来的。”
顾漘偏过头，望向窗外藏在稠云后的惨淡日头，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杜衡略带责备地看向杜仲，不睹物尚且思人，何况是带了心意和温度的一袭冬衣，岂非平白勾起公子的愁绪。挨近杜仲，在他耳边低声道：“换一套公子自己的衣裳过来。”
话音虽小，却足够被顾漘听见，轻声道：“不必了，就这套吧。”
衣裳着身，有淡雅的奇楠清香，很是熟悉。
云天上雪花小片纷扬，山野间雪色点点寂寥。
主仆三人将马匹留在山脚下，徒步往山上走去。
这座山蜿蜒的小径，顾漘并不陌生，去年便是在这片山麓的红梅林中第二次偶遇卫瑾，也是在那里酿下一坛坛清甜的梅花酿。
他虽对倾杯把酒无偏爱，但酒酿的优劣还是能尝得出的。卫瑾启出的梅花酿，酒香醇厚，但入口极绵，连余味也是淡淡的清甜，像是被微风吹来的一缕梅花香，多饮上几杯也不会醉人。
又是一年初雪时，当日埋下的酒酿应是能挖出来品上一品了。
顾漘突然驻步，望向头顶倏然变大的如絮飘雪，再低头却是山回路转忽见君，茫茫雪帘后，隐隐显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墨发松散，风盈满袖，月白衬着雪白，宛如从写意诗画中走来。柳絮杨花落上他的肩头，仿佛一朵冷白寒梅瞬间无声绽放，雪染暗香，神仙风流。
顾漘恍惚回神，“参见王爷。”
有些人有些事还真是忆不得，思着念着，竟真就让他见着了。
卫瑾扶着他的手起身，触指冰凉，似冰肌玉骨。
卫瑾手掌的温度很暖，从掌心脉脉传入他的血液，顾漘本能的有些贪恋，定了定心神，终是将手不着痕迹地抽出来。
一时相顾无言，竟不知说什么好，掐着自己的手指，反抽似的憋出一句：“王爷怎会在此？”
“京中初雪，便想来这梅林看看。”卫瑾答得自然，顾漘听了却愈发后悔自己问出的话。
其实他们二人也没什么不同，一个是触雪景生情，睹红梅思人，另一个则是睹衣裳思人，而后触雪景生情。
若霜露竹青酒在此，定又要不明白了，明明相思成疾，为何偏要形如陌路。
“你呢？”卫瑾反问他：“为何也来此？”
他自然不可能听到心中期冀的答案，顾漘说起正事从来都是正色庄容的。眼前人已收好略带涩味的情态，将杜仲与杜衡昨日的发现一一道来。
“疑似私军？”卫瑾问。
“是。”顾漘颔首，转头道：“杜衡带路吧。”
卫瑾立马领会了他的言外之意，也道：“纪殷不必跟着了。”
也许是两人之间不会淡却的默契，一前一后走着，就连左右脚迈出的步调也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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