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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初到宋坡小学(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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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我家西边的公路往北八里地,有个规模很小的小学,因村子而得名“宋坡小学”,全校只有三个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每个班里不到三十人。就是在每个班里,学生也参差不齐,最小的和最大的要差四岁。

我去了之后,被安排在一年级里;因为我的年龄太小,勉强够六岁,所以老师们对我的要求很低:让我在最前排最右边老实坐着,别影响上课就行。周围都是比我大的小孩,他们经常逗弄我,但并不欺负我;大多时候我对他们的玩笑不明就里,所以往往都是附和着笑。我这时很畏惧老师,上课不敢出声音,而且有对被提问的恐惧;因为我自己是把自己当普通学生对待的,从来没想过也没人告诉我,因为年纪小我可以不回答问题。多年以后才明白,当时的担心是多余的,从没有老师提问过我,倒是爸爸为了看看我学的怎样,提问过我几次;我由于上课真听了,也有能回答正确的时候,但每次是紧张加尴尬的;我估计爸爸当时心里想:“嘿,还行呀!还真能学点东西!”

每到放学,全校要站队唱歌,一个班一排,唱完解散回家。我初来乍到,令我尴尬的地方一个都不想去,令我尴尬的活动一个也不想参加;于是一放学就钻进我和爸爸的宿舍。我有时半趴在床上,脚擦着地走动,拿上半身蹭床;有时围着桌子转悠,看看有什么可以观玩的;不论做什么,心里都盼着学生早点走,因为只要他们还在这,我就有种“搞特殊化”的感觉。歌声落下,队列解散,爸爸在喧闹中走进宿舍,也倒不说我;但我的心还是提搂着,担心着他会问我为什么不去唱歌。他一边稀疏地跟我说话,一边干自己的事情,过一会儿,我料想唱歌这坎过去了,慢慢放下心来,无聊地玩耍。

学生唱歌那会儿,正是太阳往地平线下躲的时候,学生走后,学校里便刚好被撤去最后一缕余晖。我从宿舍里走或跑出来,校园里逛逛,校门口逛逛。有时我走回教室去,教室里没有电灯,天已经比较黑了,屋里更黑,四周很寂静,散发着木头味书纸味,还有余下的一些学生活动过的气息。待得略久,心里就生出怕意来,我赶紧走出教室到院子里去。有时我也去其他年级的教室,有一点好奇,有一点畏惧,害怕大孩子们知道我到过他们的课桌,或动过他们的东西,会吓唬我,冲我摆脸色;所以我极少极少动东西,除非太好奇了。

白天闲着的时候,我在宿舍里看图画书,心里有了疑问就会问爸爸;他大部分时候是温和而又有耐心的。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一次关于鳄鱼的对话,我问:“爸,鳄鱼有这个床长吗?”爸爸说:“有。”我说:“鳄鱼吃人吗?”爸爸说:“吃。”

爸爸有时会喊我或找到我,以确定我没有跑丢。他做饭时用小锅熥上从家里带来的馒头,顺便熬点小米粥。现在想起来,那时肯定没有电锅或煤气灶,做饭的炉灶只能是蜂窝煤炉子,所以是有些后怕的,中煤气怎么办?好在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也许夏天把炉子挪到外面,冬天把炉子配上烟囱,是不是这样,我记不得了。

爸爸爱吃方便面,那时方便面可是个新鲜事物,卖七八毛一包;相对当时的工资来说,很不便宜,爸爸也不大舍得买,馋了或懒得做饭了才去买。逢到这时候,爸爸就嘱咐我:“别跑出去,我一会儿就回来。”他骑上车子走了;学校大门有时虚掩着,有时大开着。期间有人来找过爸爸,我如实对答。果然过十几分钟,爸爸就会回来,不无馋意地下到锅里两袋方便面,料也都加上。吃的时候,爸爸肯定是觉得相当过瘾的,在家我娘决不让花钱买这个。

我那时并不觉得方便面有多好吃,只把它当饭而已。我自己还有别的吃法,比如酸苹果就馒头,那是一种叫“国光”的青绿色略扁平的苹果,酸大于甜而且多汁,也不知怎样就发现了这种吃法;还有葵花瓜子就馒头,咸咸的,有点香。

吃饭时我是游荡着吃,爸爸自己坐在书桌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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