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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舍命一搏祸事生（第2页）

雨后的烈日，蒸腾起一股水汽，别说这么吊着，就是站在室外都觉得闷热难当。

不知道被打了多长时间吊了多长时间晒了多长时间，看他们脸色和状态，要不是干裂的嘴唇偶尔翕动两下，肯定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就这样，还时不时有灾民捡起石头或泥巴愤恨地砸向他们。

县衙大门告示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一名穿着补丁青衫的中年隔一段时间就替围观群众念到：“壬子年五月下旬，地龙翻身，周近府县天摇地动。六月，天降连雨，山洪溃决。千里沃土沦为泽国。”

“值此天灾，皇恩浩荡。朝廷怜百姓苦，果决拨银调粮赈灾。”

“樊口县获济赈粮十万石，存储官仓不日发放。”

“恨，流民周涛，终日纠结凶顽为祸乡里。今悉赈粮已达，连夜裹挟数十氓流潜至官仓劫粮。”

“守粮官兵惊觉厮打，周涛本人踢翻油灯令全仓付之一炬。仅抢出一千一百石。”

“呜呼，十万灾民生计断绝，藩台府台诸衙皆解囊捐助两千石。刘公文希自筹银钱购粮五百石以解灾民燃眉之危急。”

“周涛及党羽，乱国戕民。请得臬台衙门令，悬挂示众，以儆效尤！”

十万石粮食？当天自己参与搬运，估计四万都不到啊。

缩在小德子背后的虎子抬头仔细打量几眼，根本看不出那些皮开肉绽的脸庞哪一个是周涛。

悲怆地环视四周百姓，这些断绝了生机的灾民，一个个悲愤咒骂周涛，一个个感恩各衙门大人良善。

只有他，联系此前官仓的一些诡异，仿佛参透了些什么。

泥泞路滑，昨晚烧的仓，今天就顺利上报，下午拿到各州府衙门的回复及筹款，官府会有如此高效？

“硕鼠！你们这帮该死的硕鼠！”

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虎子狠狠地掷向围墙，只是力气大了点，直接飞过高墙砸进了县衙……

跟着虎子偷粮的八个村的民众全都惊惶一片，将那晚带回的麻袋烧了之后，大家都时刻注意最新消息，生怕衙役顺藤摸瓜找到他们。

小德子回来时，立即被关心此事的人围了起来。

“虎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事情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问了半天，小德子仿佛失了魂一般不言不动全身发抖，棒槌忍不住抓着他的肩膀摇了几下。

“周涛他们……完了……虎哥继续留在城里探听消息，让我先回来。”好半天，才叹了口气。

“完了？砍头了？”三斗忍不住嘴角上翘，意识到这时候不能笑，连忙干咳一声肃整表情。

“砍头？那不是要刑部朱批的吗？”

王秀才惊恐地睁大眼睛，他是附近几个村子唯一有功名的人，也是唯一没有接受虎子他们馈赠的一个。即使饿得满脸浮肿，他也不吃盗来的粮食。

小德子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县官老爷没有判他们死刑，只是悬挂示众。但是，那比砍头还要更惨。”

“他们挨了五十板之后又挂在围墙太阳下蒸晒了大半天，滴水未进。我们去的时候早已奄奄一息。”

抹了抹眼角，眼泪在他眼眶里打转，“听说一共要示众五天。”

嘶……围着的众人一起吸了口凉气。

“娘的，这是钝刀子割肉啊！”棒槌虽然不忿周涛不听指令，但毕竟还是乡里乡亲，再怎么样都不够死罪，还是这种酷刑惨死。

“那，我们呢，周涛供出我们没有？”三斗问出了很多人关心的问题。

小德子摇了摇头，“这榜文上倒没说，看官府那模样，好像没招出我们。”

三斗又忍不住嘴角上翘。

王秀才叹了口气，将双手背在身后，转身缓缓离去。他虽然摄于法理道德没有参与这件事，但对这些救济贫苦的人还是颇感敬佩。

事到如今通了天，还不知道会发展到哪一步。

虎子那么聪明，应该能带回进一步的消息。周围的人看事情并没有那么坏，讨论了一阵，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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