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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米砾游泳去了,我吃过了。&rdo;我回答。
他走进客厅,一直走到楼梯口,一边走一边说:&ldo;忙完这段就好了,我就正式退休了……&rdo;
&ldo;爸爸,我想跟您谈谈。&rdo;我一直尾随他来到书房,他这才转过头,看了我好几秒,才说:&ldo;好,那我们就坐下谈。&rdo;
&ldo;不了。&rdo;我说,&ldo;我还是站着吧。&rdo;
&ldo;你想说什么?&rdo;他问。
&ldo;我不想出国了。&rdo;我说出了这几个月反反复复萦绕在我心头的那句话,同时,做好了承受一切bào风雨的准备。
可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刚刚坐定,拿起一份报纸准备看下去的米诺凡,居然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手指一动,报纸翻过一页,轻松地吐出三个字:&ldo;说下去。&rdo;
既然叫我说,我就说下去。
我吸了一口气。在我说出第一个完整的句子之后,我就几乎不费chui灰之力地说出了我最想说的话:&ldo;我不想出国,是因为我发现我离不开他。对不起,我答应您出国,现在却出尔反尔。我承认,那是我并没有想清楚,我就匆匆忙忙默认了‐‐虽然当时我没有满口答应出国,这么久以来,在所有人都默认了移民这件事之后,我就更加无法说出口。但是想了这么多天,离开这里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始终觉得不能再拖下去。我必须,也只能告诉你,我不能跟你和米砾一起走。不管你有多么生气,多么不理解,不管你认为我幼稚也好自私也好无知也好,我一定要告诉你,我之所以坚定地这样说,是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仅此而已。&rdo;
很长的句子,语言混乱。
上帝保佑,他听明白了我的意思。
然后,当然,接下来的事‐‐就是等他发火。
出乎我意料的,米诺凡并没有站起来夺门而去,也没有立即指着我的鼻子叫我闭嘴,更没有失望地甩掉手中的报纸,冷冷地说:&ldo;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rdo;他只是放下报纸,又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用平静的声音说:&ldo;哦,是这样。&rdo;
他叹息了一声,看着我的眼睛,眼神平静。让我明白,这一切原不是他伪装或克制:&ldo;米砂,你要知道,移民,确实是一件大事。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当然可以。但是,你要确定这到底是一个决定,还是终究只是一个念头,我想,你需要更长的时间。&rdo;
本来&ldo;决定&rdo;二字就要冲口而出了,但我的想法还是立刻被他看穿,他对我摆摆手,说:&ldo;不,你不要急于给我答案。这一切,等你真的想清楚了再说。到那时,如果你真的做了决定,即使是出国前最后一刻你不想走了,爸爸也会答应你。如何?&rdo;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忽然鼻子一酸。他是不是就这样老了?我无法忘记童年时,有一次,他走到快要哭得晕倒的我面前,粗鲁地撸去我满脸的鼻涕眼泪,将我夹在腋下扔进我的小chuáng里,帮我盖好被子离开。那时我是那样害怕他的孔武有力,在他高大的身躯面前,连抽泣都不敢用力,转眼间,他的小女儿却变成了一个这样处处违抗他、在他面前口若悬河只顾自己的感受的人。他会不会比我更加心酸?
也许是看出我的犹疑,他伸出手,在我头顶下摸了一下,对我笑着说:&ldo;他快出院了吧,身体如何?&rdo;
&ldo;下周。&rdo;我说。
&ldo;他知道你要出国的事么?&rdo;
我摇头。
米诺凡笑了,说:&ldo;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知道了,也许他会反对你这么做?&rdo;
&ldo;不。&rdo;我下意识地答。
&ldo;这只是你内心美好的愿望而已。要知道,男生的自尊,有时候比什么都要重要。&rdo;
&ldo;这跟自尊有关吗?&rdo;我虚弱地问。
&ldo;至少你的欺骗,一定会伤他的自尊。&rdo;米诺凡说完,看了我一眼,重新回到沙发前,重新坐下,重新把报纸拿出来,挡住他的脸,在报纸后面对我说,&ldo;以后记住,跟人谈事前,最好做好充分的准备。都快念大学了,一急起来说话还是那么语无伦次。&rdo;
我羞愧地退出了他的房间。
我收拾衣服的时候看到左左送我的两张票,话剧的名字很有意思,居然叫《我爱gui琳皋》,时间是三天后。我忽然有种冲动,想把其中的一张还给左左,再把另一张票送去给米诺凡,我分析不出来我为什么想这么做的心理,最终还是乖乖地把它塞回了包里面。
那天直到很晚了,我才给路理发过短信去:&ldo;睡了吗?&rdo;
我不敢确定他有没有关机,会不会回,也不敢确定会不会被陈果发现。我真是恨死了我自己的懦弱,陈果有什么好怕?现在既然我已经对米诺凡坦白,我就再也不会害怕她什么。她能给路理的,我也一样能够给。谁说不是呢?
我正在胡思乱想,手中的手机屏幕亮了,是他!
&ldo;没,正想你。&rdo;
想?我忍不住想入非非:是想念?还是仅仅是想到?或者,只是在回想白天的点滴?
我多想假装天真不知羞耻地继续问下去,问个究竟,问个明白。但在心里泼了自己一百零八遍冷水之后,我才把自己突突跳动的心脏往心房里塞进去一些。我绞尽脑汁,才想起这样一句gān巴巴、毫无qg调又无比矫qg的话发过去说:&ldo;哦,那么,真好。&rdo;
谢天谢地,他说:&ldo;晚安,贪心的米砂。&rdo;我真怕他继续用这些只言片语的甜蜜发难我,我一定会招架不住地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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