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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了解人心（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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蝌蚪觉得向松并不是用的王后那种挑剔的眼神，反而神色伤感。这个少年的眼睛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满含着超越他年龄的深沉悲哀，就像是一个窒息很久的人一样，已经快要忘记了需要呼吸。

就这么待了好一阵子，弄得蝌蚪不知道这个场面该如何缓和的时亿，终于向松又说：“你和疏月很像。”

“你是指对陌生人很热情吗？那我们倒确实相像。”

“你们都很聪明。”蝌蚪听了这话暗暗好笑：自己在家里人和外人眼中都永远是最笨最不听话的那一个，活了十几年居然有人夸自己聪起来了，真是破天荒。

“你了解人心，你不但懂得他们，还能看透他们。”他说。

“也许吧，昨天晚上我就是这么做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王储了。”蝌蚪故意这样说到，她要用同样荒诞的话来嘲讽向松。“你知道我不属于这里。”

向松果然垂下了脑袋，似乎感到了一阵伤感：“这一点你和我倒是感同身受。”他显然回应的后一句话。

而就在这时，几乎是毫无征兆的，宫殿不那么辉煌也不那么华丽了。坚硬的汉白玉和青石都变得太过尖利，太过刺眼，极其不自然地在蝌蚪面前开始扭动。与此同时，蝌蚪觉得周围那些随身的侍卫从他们的面具盔下透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她开始感到阵阵的恶心，而且在她皮肤之下、骨髓之内、血液之中的一种感觉。

蝌蚪感自己的意识被雷电牵动着，完全不受控制。停下来！她对自己说，快停下来！胳膊上的汗毛竖起来了，皮肤之下有什么在吱吱作响，像是某种正在涌动的东西，身体似乎完全脱离了自身的掌控。难道早上失控的一切又来了，真是会挑时候，怕什么来什么。

但这种感觉来得迅猛，去得也快，雷电流动感转弱，一切又恢复正常了。

“你没事吧？”向松看着蝌蚪一脸古怪的表情，满脸疑惑。

“对不起，”蝌蚪含混不清地摇摇头，她知道这么复杂的个人感受，对别人是很难讲清楚的，“只是在思考。”

向松看起来很困惑，不过还是接受了蝌蚪的说法，看起来面带歉意：“是关于你的家人吗？”

这个词像一盆冷水，把蝌蚪淋了个透心凉。在过去的几时辰里，蝌蚪自问并没有几次想起自己的家人。这太让她难受了。只是几个时辰的绫罗华服和王室特权就已经改变了自己吗？自己这么快就越来越像自己视为冷漠的水灵族了？

“我已经向你的哥哥和朋友发出了兵役解除令，也派了官员到你家去，告诉你父母你在这里，你很安全。”向松继续说，以为这些话能让蝌蚪平静下来，“只不过，你也知道的，我派的人不能把所有事都告诉他们。”

蝌蚪点点头，算是认同向松的说法，她几乎都能想像出现场会发生什么。她也理解向松说的，总不可能让人这样说，哦，二位，你们的女儿现在是水灵族，并且要嫁给王子了。你们以后再也不能见到她，但我们会掏些钱作为补偿的。你们应该见点相的是不是？

“他们知道你在为王室效力，必须住在这里，但他们仍然以为你是仆人——至少现在是这么以为的。当你的生活渐渐公之于众时，我们就得想个别的说辞了。”

“我能给他们写信吗？”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忆辰的信是全家唯一的希望之灯。蝌蚪觉得如果能给家人一封信的话，哪怕只是一封，也会让家里人无比的宽慰。

但是向松摇摇头：“很抱歉，那是绝对不行的。”

“我想也是。”

蝌蚪跟着向松进了房间，这个地方让她一下子又感觉到了雷电的暗涌。也许是因为那些因为自己带进来的风而晃动的烛火，和那些摇曳起来的光影。就像在走廊上那样，蝌蚪的感官再次变得敏感起来，所有带光的物件都让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燃烧奔流。蝌蚪同时还发现房间里有四个人，他们的八只眼睛盯着自己，正是这些凝视让她浑身难受。

“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万一有人截住了信件，发现你其实是——”

“这里的这些人也是为了保护我吗？”蝌蚪有点失控的问道，她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身体感受的影响。那些一道道的目光剖开了蝌蚪的皮肤，扫视着她体内的每一分每一寸。这种想法让蝌蚪无比的恐慌，要是再这么过一天，她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下去。“我被困在这噩梦一样的宫殿里，四周都是围墙、剑士，还有随时能把我撕烂的人。就算在我自己的房间里也不让我安宁片刻。”

向松没接话显然是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蝌蚪他十分困惑。他又看了看四周，一切如常，但他一定也能感受得到。怎么会有人对这些露骨的监视无动于衷呢？

“小蝌蚪，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蝌蚪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雷电的暗涌仍然刺痛着她的皮肤呢。“你没有感觉吗，我能感觉到它们。”

向松更茫然了：“感觉到它们？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话没说出来，蝌蚪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看来向松真的感觉不到。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如果他对此一无所知，自己又该怎么跟他解释呢？自己要怎么告诉他，这些光引起的电涌能如同脉搏跳动？如同另一个我？如同另一种感官？他能听得懂？

有人能听得懂？

“这个——不对吗？”蝌蚪只好含糊其辞。

向松犹豫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搜寻着合适措辞，如何在不突兀的情况下把事情说清楚，也许在水灵族之中，蝌蚪也与众不同。

“据我所知，这房间一切正常。”他终于说道。

蝌蚪的声音低了下去，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我觉得我身上已经没什么正常的了。”

向松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不管他说什么都不会让蝌蚪感觉安慰，现在的蝌蚪，已经没有人知道可以如何帮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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