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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ldo;妹妹，你究竟是何念头?若觉得好呢，干脆我就替你应下，那头原也是清清白白人家，虽说如今干的行当不怎么体面罢，却吃苦耐劳，颇有几分家底，相貌也还过得去，不晓得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眼热呢。&rdo;杨氏巧舌如簧，将那杀猪匠吹捧得天花乱坠，竟恨不得以身代嫁。

顾锦荣暗暗发笑，这是真把人当傻子呢，她娘虽非官宦门第，也不至于配给粗俗匹夫，何况那人前头老婆到底怎么死的，至今仍是个疑影儿‐‐说是失足掉进井里了，可拿砍骨刀的脾气都差，保不齐还有些别的牵扯。

顾锦荣可不愿母亲往火坑里跳，当下故作关切地道：&ldo;听起来是户好人家，我能跟着一块去吗?&rdo;

她一个小孩子，哪怕口无遮拦驳了杨氏的面子，也是情有可原，不比顾薛氏需要虑及两家情分。

杨氏忽然就支支吾吾起来，难掩尴尬，&ldo;他虽然是个鳏夫，可先妻并无生养，自然指着新媳妇为他传承香火，锦荣跟着恐不太合适……&rdo;

顾薛氏皱起眉头，&ldo;那可不成，我走了，锦荣怎么办?&rdo;

杨氏快人快语，&ldo;她舅舅也在呢，隔着一条村，又不是天南海北的，还怕照顾不到?&rdo;

顾锦荣天真地道：&ldo;舅舅要将我领回家养么?&rdo;

杨氏讪讪道：&ldo;这个自然……&rdo;

不过她可没打算长年累月留着这拖油瓶，等顾薛氏一走，便着手打听是否有合适的人家，或是收童养亲，或是当粗使婢女‐‐这丫头薄有姿色，没准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顾薛氏从杨氏贪婪的眼眸里看穿她意图，冷冷道：&ldo;嫂嫂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此事仍须从长计议，咱们改天再谈罢。&rdo;

杨氏也怕过于急切惹人怀疑，遗憾起身，&ldo;好罢，你也须仔细思量，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rdo;

顾薛氏淡淡颔首，倒茶送客。

出门时，顾锦荣不忘提醒舅母，&ldo;您答应的衣裳头面记得送来，我娘也想好好打扮呢。&rdo;

杨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在门槛上，心想这小孩儿真是猴精，哪怕有顾薛氏这个当娘的耳濡目染，可她学得惟妙惟肖也算本事。

虽恨这对母女借机发难，然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杨氏只能忍痛割肉，只盼着顾薛氏打扮好了，乖乖地去跟胡屠户见面‐‐回头她可得从胡家人身上找补回来，彩礼钱或许该适当添些了。

送走这位不讨喜的稀客，顾锦荣回到房中，便发现母亲静静望着窗畔出神，那里春光明媚，景色正好，然而她的人生却注定灰暗了。

顾锦荣爱怜地挨近身侧，&ldo;娘，您别跟舅妈置气，她就是这么个人，狗嘴吐不出象牙来!&rdo;

往常顾薛氏不乐意听她说脏话，今儿却只是轻叹了口气，将她拢入怀中。

顾锦荣眼巴巴仰头望着她，&ldo;娘，您不想嫁给胡屠户么?&rdo;

&ldo;你希望娘嫁?&rdo;顾薛氏拨了拨她头顶乌黑碎发。

顾锦荣惬意地在她膝盖上翻了个身，&ldo;我也不想。&rdo;

不过她并非想将母亲拘在身边，只是姓胡的无论从哪方面都不合适，也辱没了顾薛氏这般人品。若有那才貌相当的，谈吐风致都过得去的，顾锦荣倒不介意多个后爹。

薛氏值得拥有幸福，可看她日复一日寡言罕语的模样，顾锦荣便知道她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她理了理母亲衣襟，悄悄道：&ldo;娘，您还盼着他回来么?&rdo;

&ldo;谁?&rdo;顾薛氏装起糊涂。

&ldo;爹爹呀!&rdo;母女间自然无须打哑谜，顾锦荣太知道她的心事，正因如此才倍觉心疼。

顾震霆当初杳无音信，有知情人说被北狄蛮子俘虏，早已沦为刀下亡魂，也有说被关押在铁笼子等着留作人质的‐‐但，北狄那种环境，当真能活得下去么?只怕早已成了冢中枯骨。

可对顾薛氏而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一日不曾见到夫君骨殖，便一日不肯放弃希望，哪怕被赶出顾家，到这偏僻荒凉的村落生活，她也甘之如饴。

顾锦荣不好再说什么了，老话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无可阻挡之事，可她娘执意要为个缥缈的名头守着，也只能尊重祝福。

顾锦荣忽然想起一事，从她膝上跳下来，&ldo;前儿那两只芦花鸭鬼鬼祟祟，恐怕把蛋藏在水塘里了，我得去找一找。&rdo;

薛氏道：&ldo;今儿怪冷的，改天罢。&rdo;

然而顾锦荣执意要出去，系上薛氏亲手为她缝制的红围脖，高高兴兴出了门。

薛氏想着女儿自幼跟自己含辛茹苦，又无父亲陪伴，纵使贪玩些，也只好由她。

顾锦荣半路溜到墙根，先把待会儿要交差的鸭蛋放好，这才直奔主题，转道向着一条小路跑去。

路的尽头是一处破破烂烂的草屋，因前两天下雨的关系，顶上的茅草都有些发霉了，远远望去漆黑一片。

顾锦荣皱了下眉，想着等有时间还得适当修补为好，至于原料倒是不用担心，山里别的没有，枯枝败叶多的是。

上前叩了下门，里头传来轻微一声咳嗽，&ldo;进来。&rdo;

顾锦荣方才蹑手蹑脚推门进去，望着麻席上面如冠玉的少年郎‐‐说是比她长两岁，看着倒比她这个小姑娘还瘦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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