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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水手的故事（第2页）

“我这就去让人给你备饭，请你稍稍等一下。”女人快活得就像一只吃到了骨头的狗一样，摇着尾巴快步走到厨房，吩咐厨师们赶快把饭准备好，然后就到楼上去敲她丈夫的门。

“谁？”商人在门里不耐烦地吼道，“我不是说过不要人来打扰我的吗？”

“亲爱的圣彼得，你不准备吃饭了吗？”女人把门敲得咚咚咚直响，“上帝赐给你那么多的账本和账目，我看总有一天会要了你的命。打开门吧，看看日头已经要过了那棵树的头顶了！你把约翰先生独自丢在那不管，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女人啊，你真的是不知道我们做生意的人有多难！”丈夫在门里回答道，“上帝赐给我们这许多的机会，但十个人中总不会有超过两个人能把它把握住。有的人一生幸福，到头来却可能变得一无所有，有的人终生受穷，但由于有圣埃夫的保护，所以在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了大财。所以，我们做生意的人就要时时观察世事，检查自己的收支情况。虽然我们笑着迎接每一个客人，但谁知道我们心里头的紧张呢？要是不能做到这些，我看这生意人也就不能再称什么生意人了，而不如叫做食客或者朝圣者。”

说到这里，商人把桌子上的账本账目收拾一起，打开门对妻子说道：“我亲爱的妻子啊，你是一个大方而有礼度的人。我明天一早就要到佛兰德去了，在我不在的时日里，你要照看好这个家：对待客人要谦和有礼，对我们的财产却要保守秘密；你口袋里有足够的零用钱，我相信你也会穿得光鲜体面，不丢我们的脸。”说完吻了一下妻子，关上门，商人就下楼来招呼修道士开始享用那丰盛的早饭。

约翰修士吃饭完毕，用纸巾擦了擦嘴，趁商人的妻子到楼上换衣服的时刻，他把椅子拉到商人的跟前说道：“亲爱的表亲啊，我知道你明天就要到布鲁日去了。在出发以前，有两件事我要对你说，一件是：出门在外不容易，你要小心照顾自己。天热了不要喝凉水，天冷了要记住披大衣；骑在马上要留神道路的崎岖，饮食方面要有节有制。作为你最亲密的表亲，虽然不能和你一同去，但我会在清晨和晚上都为你祈祷，请求上帝保佑你不要出什么意外——如果你有了什么急事，请一定要记住设法通知我，我会完全按照你的意愿帮助你。”

“另外还有一件事，是我要请求你帮忙的一件事，但愿你不会拒绝。你知道，在我的修道院中刚刚建好了一个大马栅，所以院长派我顺便买些马。来的路上我早看好了几个大卖主，只可惜身上带的钱却不够。不知表亲你能否先借我一点——我想，有一百法郎就足够了。我会在两个星期里还给你，绝对一分都不少。”

修士的话音才刚一落，商人就露出谦和的神态道：“表亲你说哪里话，出于对上帝的忠诚，我怎么会拒绝你。一百法郎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只要你需要尽管拿好了。就是我所有的货物，也静待你派遣。”

“虽然人家都说钱财是商人们的命根子，但凭着你上帝信徒的身份，我相信你是一个有信用的人，说好了什么时候还，就会什么时候归还的。只要你手头方便，随便什么时候都行。”说完，商人匆匆上楼拿了一百法郎下来交给修道士。修士先生说着感激不尽的话，还请主人务必为他保密，因为这件事情今晚就能办妥，知道的人多了，难免会影响到修道院的声誉。这场悄无声息的交易完成后，二人又喝了一些酒，然后修士就骑着马办他的事情去了。

商人在家中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出发去了佛兰德城。在那儿他访到了许多宗好买卖，连商人们常做的喝酒掷骰子等事情也赶不上做，就马不停蹄地奔波起来。这样的事情也不值得多说，我就来讲讲那位大家最想知道的修道士先生。

商人出发后的第一个星期日，这位先生又骑着马来到了商人家。奴仆们见了他满心高兴，因为他又给他们带来那么多的好玩意。但他们谁的高兴也比不上商人妻子的，当这个下巴刮得光又鲜、衣服穿得新又展的人一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知道再也不用为一百块法郎的债务而担惊受怕了。

女人欢天喜欢地地接待了他，作为交换条件，修士先生让商人的妻子陪他过上一夜。女人欣然同意，他们在商人的床上云山云海，快活了一夜，直到天大亮，修士才骑着马儿回到了修道院。商人的妻子在大门口笑脸相送，看他们那彬彬有礼的样子，谁也不相信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相安无事又过了几天，商人从比利时回到了圣但尼。他在餐桌上和妻子边谈边笑，说这次到布鲁日收获很多，尤其是有一桩大买卖，做成了能赚不少。只是他手头上并没有现成的两万克郎，因此他得亲自到巴黎去，向朋友们筹借一点。说到做到，在家里停留了一夜，商人就又动身到了巴黎。

在这里，他首先到修道院中拜访了约翰修士，因为他们不仅是朋友，还是最最好的亲戚。修士高兴地欢迎他的到来，带他参观了巴黎城，还像商人对自己那样，热情地把他款待。席间，二人谈起分别后的种种情况，不由自主就扯到了商人的生意问题上。商人说：“感谢上帝，给我争得了一桩大买卖，只是我底金不足——还差两万克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筹上。”

修士说：“我亲爱的表亲啊，你能平安回来，我万分感谢上帝。而对你的处境，我深表同情，因为如果我有这笔钱，我一定也会像你那样，把它慷慨地借给你，可是我确确实实没有这份福气。所以我只好向上帝祷告，祈求他降福于你，早日让你得到这笔款子。不过，我要提醒你，你上次借我的一百法郎我可是如数还给了你的夫人——我想她一定也跟你说到了吧——我把它放在你的账上，请她回来务必转告你。”

“还有，我最最尊敬的表亲啊，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由于院长有事要出城查看，所以我现在必须随他而去。因此在这里，我斗胆向你告辞，请原谅我的招待不周，并请代我问候你的妻子。”说完，修道士告辞而去，商人于是也策马回到他住宿的旅馆。

我们在前面说过，商人是一个在生意上很聪明的人，所以没有多长时间，他就从一些朋友那里筹到一笔款子，很快把这个买卖做了下来。商人在心里粗略地一算，知道除了一切的开销，以及还债外，净赚有一千多块，于是就高高兴兴地返回了家里。

妻子站在门外的台阶上迎接他，等不得和妻子说一些温存的话，商人一把抱住她就进了屋里。二人在床上兴奋地玩了又玩，一直到第二天清早，鸡已经叫了第三遍，商人还觉得意犹未尽。于是他的妻子就在床上埋怨道：“你有完没完？”商人道：“你不要抱怨，要说到不满，我还有一肚子的话要对你说呢！”

“上次我出门到布鲁日之前，曾借给约翰修士一百法郎的钱，并答应替他保密。这次到巴黎去——你知道，我并不是去向他要钱。但当我和他谈到我那笔生意需要用钱时，他却说他早就把那一百法郎交给了你。请问，我亲爱的妻子，可是有这件事没有？”

“我看得出来，约翰修士对这件事很恼火，因为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别人第二次再把他当一个欠债人来看待。但只有上帝知道，当然你也知道，我到巴黎去绝不是想向他讨债来着。”

“所以我说，夫人哪，如果以后再有什么人趁我不在的时候还钱给你，请你务必要通知我一声，免得人家把我当一个吝啬鬼看待，也免得我不经意中就得罪了人家。”

商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妻子就一蹦从床上跃起来——丈夫的话既让她吃惊，更让她生气：“这个坏了心肠的修道士，但愿上帝让他下地狱去。他确实是给我拿来了一百法郎的钱，但他既然没有说是还你的钱，那我怎么能想到要跟你说起这件事呢？我还以为他只是看在我们亲戚的份上，以及我们平时款待他的分上，拿来让我维持你的体面呢！这个不知羞耻的坏坯子，我要诅咒他，让他永远不能升到院长的职位，也永远不能升到任何高一级的地位。”

“既然我处在如此受屈辱的地位，我就不如实话对你说了吧。对你来说，我远没有你那些债务人更令人讨厌。我是你的老婆，为了能维持你的体面——而不是其他男子的体面，我给自己买了漂亮的衣服穿——你上次不也是这样说的吗？只是我不知道它们竟需要那么多的钱，我真的不知道！为了想着要还你钱，我天天祷告上帝，可我主有眼，我去哪儿弄那些钱呢！”

“我是你的老婆，一心想着你的利益，所以这些钱实在花得不算浪费啊。再说，即使我还不起你的钱，我还是你的老婆吧，我可以在床上让你得到满足，得到人世间你在哪儿也得不到的快活，你总可以了吧。我亲爱的丈夫，就请消消气，翻过身来看看我吧！”

商人见事已如此，只好作罢。因为有人说得对：“和自己的老婆生气，那是傻子的行为。”所以他只好说：“我警告你，下不为例。”说完，就猛地一下翻身压在了自己的老婆身上。

我的故事讲完了。愿主保佑我们——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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