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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医生的故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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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院教士先生，你的故事讲得真是太好了。看你满面红光，身强体壮，又有那体面的职业，我想你一定也和那公鸡羌梯克利一样，妻妾成群吧。愿天主保佑你精力充沛，长命无恙，这样就能为我们这世界增添一些像羌梯克利和佩特洛特那样的好人。现在，前面的那位医生先生，按照我们的约定，你也该开开你的尊口了吧，不要让血气和钢刀填满了你的脑子。”旅店主人说。

医生说：“这个机会，我已经期待很久了。现在我就为诸位讲个解乏的故事。”

——医生的故事现在开始。

古罗马有位名家叫提图斯·李维[522]，曾经写下这样一个人物，他的名字叫维吉尼乌斯，是一位家财万贯、善交游的武士。

这武士有一个独生女儿，被视作掌上明珠。她生得万里挑一地漂亮，是自然女神最得意的杰作。没有人能用语言来描述她的容貌，就连女神自己对她都有一点嫉妒。用她的话说：“这是我对我主最高贵的奉献，因为他赋予我其他神所不能完成的职务。世间万物的形象，或者颜色，或者功能，全都出于我的意愿，只要我动动手，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变幻。我创造出了这个世间少有的尤物，任皮格马利翁[523]怎么雕怎么钻也不能出现。宙克西斯[524]曾经欺骗了鸟儿的眼睛，但他骗不了自己的眼睛，如果他也想模仿我，那简直是白费力气。就是潘多拉见了她，也要自觉退避三舍。”

这姑娘长到二七年华时，正是最美好的处女时光。一头金发又粗又长，一张嘴巴好比玫瑰，那肌肤比雪百合还要娇嫩，那身材好比扶柳。除了这一切，她还有着人人称赞的好品德，任是什么以挑剔出名的贵族绅士，都对她无不满意。

她的穿着端庄而且典雅，有着淡淡的颜色；她说话时谨慎小心、温文有礼，句句符合淑女的风范。她的举止不紧不慢、不愠不火，绝对适合她这样年龄和家世的姑娘的身份；为了不让懒惰掌管自己，她的手从不停下歇歇。人们都说雅典娜是最聪明的女人，要我看来，这姑娘比起她来毫不逊色。因为有很多的舞会、酒会、宴会，常常是那些未婚男女们的陷阱，他们由于喝酒而会变得狂妄无礼起来或干出一些有失身份或名声的事来，但这位姑娘却明智地选择了以病为托，推掉了一切的应酬，这样就很好地避免了自己也有失态的机会。这种种行为，不仅是那些闺中女子们成长的最好标本，而且与那些结了婚的妇人们比起来，无论是节俭朴素的举止，还是慷慨仁慈的气度，也是她们所不及的。

我说这些，请那些正在我们身边的妇人们不要生气，我并不是想要抬高我故事中的主要人物从而贬低你们的人品。谁都知道：有钱的人家想要给他们的女儿聘请教师或管事，无不考虑到两个因素，就是她们是否忠贞不渝地保持了贞洁，或者是放荡不羁地走过弯路最终却幡然醒悟。因为保持贞洁的人最知道贞洁的重要，失去贞洁的人才知道失去贞洁的痛苦。这两种情况都是经历了爱神的洗礼或看透了人间的情爱闹剧，从而有了人生的领悟才达到的境地，所以让她们作为闺中女子们的生活导师真是再合适没有了。俗话说：“从前的偷伐人才是最好的护林人。”吃过苦头或干过坏事的人永远是最好的经验人。所以，妇人们啊，你们一定要忠心、负责地管教好你们身边的女子们，不要因为心软或邪恶就让她们重犯你们犯过的错，因为我主说过：“欺骗孩子童贞的人是最不能饶恕的人。”

当然，那些为人父母者也要密切关注孩子的生长。你们毕竟是孩子的生身父母，既然把她们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就有义务也有责任把她们教导好。牧羊人让恶狼吃掉了自己的羊群，受损失的是他自己，同样，纵容自己的孩子走上邪路的人，吃亏最大的也将是他们自己。

我这一番说教只是想让天下所有人都来对孩子的生长负起责任，不管你们听不听，道理就是这样。现在，再回到我所说的故事中来。且说这个姑娘因为有良好的个人道德和教养，所以她的生活中完全不需要哪一种妇人来做她的导师，而且，由于她那美名和容貌越传越远，周围很多地方的家庭在教导他们的子女的时候，总是以她为榜样。这样，天长日久，终于有一天这种威名传到了一个法官的耳朵中。

这个法官名叫阿庇乌斯——这是个真实的名字，历史对于坏人的记载总是详细而又确凿。他是这个地方最大的法官，所有的官司或罪犯的最后判决总是要在他这个地方才能实现。且说这位法官久闻那位姑娘的美名，心里一直渴望有一天能够见一见那真实的人。终于，有一天，这姑娘就像其他姑娘一样，陪同她的妈妈到教堂里去，真是不凑巧，竟然就在教堂的门口碰上了大法官。

姑娘的美貌惊呆了法官的眼睛，他借着向母女俩问好的机会仔仔细细地把姑娘看了个够。回来后，他茶不思饭不想，只是对自己说：“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要把这个美人弄到手。”于是，他就在深思熟虑中筹划了一个毒计——他知道，论钱财，自己不能和姑娘的父亲比，论势力，姑娘家也有很多了不起的亲朋好友，而论德行，无论如何姑娘是不可能看上自己的，所以要想得到那位堪称完美的姑娘，就非用毒计不可。

这样，就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他找到了那地区最最出名的无赖兼流氓克劳迪乌斯，把自己心中的打算完全告诉了他。法官许下诺言说，如果他能帮助他得到那位姑娘，那么，今后无论有什么关于无赖的官司，他都会帮他摆平，而且，他还答应事成之后给无赖一笔为数不少的财富。于是，无赖克劳迪乌斯就以自己以前所犯下的种种罪行为代价——这些罪行均因为做得巧妙而没有人发现——发下誓言说，如果他泄露了秘密或不能为法官办成这件美事，那么他甘愿受到应有的惩罚甚至是掉脑袋的治罪。两人在愉快的氛围中达成了协议，之后，无赖克劳迪乌斯就回到自己家里，开始筹划一场阴谋诡计。

这样过了没有多长时间，有一天坏法官阿庇乌斯像往常一样又开始在自己的地方审理公案，这时，无赖克劳迪乌斯不顾门人的阻碍，冲进大堂对所有正在审案的官人们叫道：“各位大法官哪，请为我做主！我要状告虚伪的武士兼绅士维吉尼乌斯！”

各位法官及助理感到万分惊愕，这时阿庇乌斯开了口，他说：“尊敬的克劳迪乌斯先生，你有什么冤或屈都可以统统说来，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只是现在你所状告的人他并不在堂上，所以请你忍耐一下，我马上就叫人传唤他到场。”

于是没过多久，满心迷惑的维吉尼乌斯奉传来到了法庭上。还没等他问清情况，可恶的克劳迪乌斯就装作悲痛的样子对法官们说道：“尊敬的先生们哪，请为我这个卑贱的人做主。虽然那个叫维吉尼乌斯的人平常装得就像一个绅士的样子一样，骗过了大家的眼睛，但他却骗不过我克劳迪乌斯的眼睛。我知道，他就是那个趁着天黑没人的时候，摸到我的家中偷走我的女仆的恶人。那时，我的女仆年纪还很小，对许多事情可能已不再记得清，而且由于我一直没有找到证人和证据，所以多年来都没敢把他告上法堂。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他家里那个名誉上是他女儿的人实际上就是我当年的小女仆，而且，我还找到了证人来证明这一切，所以，现在就请法官大人为我做主，将他家那个女人判还给我。”作为武士和绅士，维吉尼乌斯本有权利要求为自己辩诉，但由于吃惊和气愤，一时之间他倒也实在没有想出能有什么办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于是就在这一沉默和迟疑间，坏法官阿庇乌斯下了结论说：“维吉尼乌斯不仅欺骗了众人的信任，玷污了武士的名声，而且还犯了偷窃罪，因此，我宣判：由他回去把那个女儿带回来，交我监护，然后按照法律的规定，把她还给原来的主人。”

这样，刚刚还是欢天喜地的一家人，霎时间就面临了永远的分离。脸色灰白的维吉尼乌斯摇摇晃晃地回到家中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天没有做声，愤恨与痛苦折磨着他的心，但无论他怎么思忖，却不能不遵从法官的断定。于是他叫人把女儿叫来，看着那张美丽而温顺的面孔绝决地说道：“我亲爱的女儿啊，请原谅我做父亲的无能。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为了你，我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你的命运本应该像五月的鲜花般娇艳长久，但谁知道上天却偏偏要让可恶的法官看见你，我知道，他是为了你的美貌才想出如此毒计。我抚养你这么多年，可以说乐也为你，悲也为你，但今天我却不得不做出最坏的决断：你的眼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受死要么受辱。”

“你是我最亲爱的女儿，有着美丽的容貌，更有忠贞的心灵。我知道你一定明白，我主决不容许一个受了玷污的灵魂来侍俸他的左右，所以今天你的生命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牺牲生命以保全贞洁——主啊，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既然你让我拥有了这个生命，却为什么又让我亲手把她了结？”说完，维吉尼乌斯禁不住流下了悲凄的眼泪。

他的可怜的女儿猛然听得这个判决，不禁惊散了美丽的花容。像往常一样，她攀上父亲的膝头，用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哭泣着哀求道：“父亲啊，请再想想办法吧，我还这么年轻，又没有做错什么事，难道主真的不给我机会了吗？”

“没有办法了，我亲爱的女儿！”父亲流着泪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女儿哀泣的面容。

“那好吧，父亲。”所求无路的女儿见父亲这个样子，不禁心疼地下了决心，“既然这样，那就让我去死吧。俗话说：‘坏人自有坏结果。’我诅咒这作恶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只是，我的父亲啊，请你看在耶弗他[525]也给了他的女儿时间的事情上，请也给我一点点时间用来准备吧。”说完，美丽的姑娘就昏倒在了地上。

等她醒来之后，看到父亲已经把利剑提在手上，于是她就对父亲最后请求说：“看在我还是女儿之身的面上，主啊，请让这利剑来得快也去得快吧。”说完又昏了过去。于是父亲就趁这个机会痛下杀手砍下了她的头，然后，他提着那头返回了法庭上。

正等待得有些不耐烦的法官看到这种情况，不禁恼羞成怒，大叫着要把维吉尼乌斯送上绞刑。正在这时，闻讯赶来的群众围攻了法庭，他们知道维吉尼乌斯是个正直的好人，他的女儿更是一个善良而慷慨的人。克劳迪乌斯是个犯事累累的无赖，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城里很多事都是他所为，但他的臭名声却是人人皆知；阿庇乌斯更是一个好色之徒，这一点也是人人皆知——这二人合在一起，定是有什么阴谋。人们在他们正在法庭等待的那一段时间里，很快就合力查明了他们的罪恶，在维吉尼乌斯返回法庭的时候纷纷来到法庭上，要求法官重新为他们审理。其他法官在众人的愤怒和监督之下，查明了阿庇乌斯和克劳迪乌斯的罪恶，于是就判决将把害死无辜姑娘的主犯阿庇乌斯投入监牢，并任由他在羞愧难当中自杀身亡。又判决克劳迪乌斯为死刑，将在法场上的树桩上被吊死。维吉尼乌斯看到克劳迪乌斯只不过是个从犯，也是法官阿庇乌斯手中的一颗棋子，于是就为他请求减刑，最后，克劳迪乌斯终被判以流放之刑，终生不得再回到这个城市里来，而且，与此事有关的一切人众，都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各位，这真是：施阴谋不成，反把自己葬送。世间的一切事情均有我们万能的主在上看着，他不仅会让法律来处理这一切，还会让其他人也从旁监督。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犯下的罪恶总有一天会暴露。所以，我奉劝大家：洁身自爱，远离罪恶。

——医生的故事至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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