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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卖赎罪券的人讲故事526（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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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故事让所有在场的男男女女都感到极大的悲愤与不平。旅店主人大叫着说：“可恶的无赖，可恶的法官，愿地狱里有更解恨的惩罚让你们来承受！这真是人世间的一出悲剧啊，医生！”

“正像人们所常说的那样，好运与美貌不可兼得，人生总是有得必有失。那姑娘因为受了自然女神的眷顾，就遭到了命运女神的折磨，这样的故事多得数不清，却是事事让人伤心——可怜的姑娘！”

“尊敬的医生先生，我敢以那十字架上的圣灵和圣血发誓，你确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你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很美丽的故事。愿我主保佑你，保佑你那些瓶瓶罐罐、香草医料，以及你的寿命——愿你能长命百岁，造福人类。”

“只是，你的故事太过于悲伤了，医生先生。凭着圣罗南的名誉发誓，作为医生，你应该能明白‘悲伤能使人身体受到伤害，心灵受到折磨’。你的故事差点让我心脏停止跳动。所以，我要请求我们中间的另一位再来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就是那令人感到愉快或受到教育的故事，但愿它能像陈年的老酒那样，让我们重新恢复以前的好心情——卖赎罪券的那位先生，就请你先来吧，我相信，你的生命中定然碰到过形形色色的故事无数。”

卖赎罪券的人听到呼唤回答道：“按道理，要我讲一个故事倒也没什么难处，但是，各位，难道你们没有看见前面正好有一家小酒馆么？为何我们不先进去喝几杯呢？这样也可以给我充足的时间来想出一些更好的故事——我敢保证，它们肯定是既高雅又具有教育意义。”

众人表示同意，于是，卖赎罪券的先生就领先走进了前面的小酒馆，边喝酒边说出了下面的一席话。

“各位，我是一个卖赎罪券的人，得了教皇和主教大人的同意，而拥有这种特权。为了把我囊中的东西卖出去，我通常需要在讲坛上讲很长时间的道，这些内容在我来说，早已熟记在心，说出口时不用思考也会像教堂每天敲出的钟声一样准确。并且，在开讲之前我还要把各色各样的证书拿出来给人们看，这其中有盖了教皇大人印章的诏书，有教会主教大人的亲笔特许，等等，这些东西能让那些尘世间的俗人们对我的人品和道义深信不疑，从而也就能相信我随后给他们出示的那些东西了。”

“我的囊中有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许多布片和骨头。在我的口中来说，它们都是圣母玛丽亚或天主耶稣的圣物，有了他们就可以拥有许多想不到的好运。比如说那块镶有金属边儿的羊肩胛骨吧，它是一位犹太人送我的礼物。我把它拿出来之后，会对那些听道的人说：快来看看这块骨头吧，它可不是普通的东西。这是受到圣灵点染的东西，具有超凡的神力。要是有哪家牧人的羊或其他牲畜受了蛇咬，或是中了其他的毒，就用它来沾染泉水吧。只要经它浸泡过，这种泉水就有了治疗百病的效果，不仅能让中了毒的或生了病的羊群重新活过来，还能增强它们的抵抗力。各位仔细听好了，要是有哪个人愿意在早上空腹的时候就先饮下这么一杯水，那么在某个早晨的时日里，他就会发现他家的羊群里已经成倍地增加了许多。而且，这种泉水在男女夫妻之间还有更奇特的疗效——要是有哪个给丈夫戴了绿帽子的夫人愿意卖下它，并把它浸泡，然后悄悄让她的丈夫把这种水喝下去，那么即使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妻子所干的好事，他也不会生气。”

“卖完了骨头，我就开始卖布物。我的囊中有这么一副手套，不管是什么人，不管他种的是何种农物，只要他肯舍得花钱买这种手套戴一戴，那么他家的谷仓中就会有成倍的粮食冒出来。”

“各位，我是一个授有特权的人，能够赦免人世间许多的罪恶和错误。要是有什么人犯下了什么一般人不可饶恕的罪则，比如盗窃偷汉等等，只要他甘于对这些圣物奉献一些财物，那么我相信，我主一定会允许我代他听他们的忏悔或求恕。”

“说到这，我想大家一定已经知道我卖券的真正目的了，说白了就是赚钱。我不想讳言，其实无论我如何在讲坛上动嘴伸胳膊地卖力讲道，就像一只啄食的大公鸡一样不能得闲，说到底，我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人们听从我所说的‘贪婪是万恶之源’的道理，而不要对我的这些圣物有什么吝啬的行为，从而慷慨地付出他们的收入中的一小部分。当然了，至于他们到底犯过什么错，或者正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这一切对我来说就无关紧要了。我才不关心他们死后灵魂会不会入地狱或升天堂呢，也不关心他们家某某牲畜或某某人得病了会不会死去。因为——在这一点上，我绝对向大家坦言——我的所有说教或献殷勤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以虚伪的方式为自己增加一些收入。”

“因此，我不在乎那些设立的讲坛是否高不可渎，只要是对我有利，就是用它们来争名利、泄私愤我也愿意。我常常含沙射影地对我的对手们予以攻击，那火候绝对掌握得很到位，既不用点出他们名字，又能让所有人知道我正在说谁，这样他们的名誉就能受到最好的损毁。”

“我知道，我自己并不是一个高尚的人，甚至连一个善良的人也称不上。我用许多老得掉牙的故事来迷惑那些无知的人们，让他们甘愿为了一个‘贪婪是万恶之源’的信念就付出自己的所得，还决不心软地收取那些已经是穷得养不起孩子的寡妇所给的钱。但各位，话又说回来了，请大家不要因为我是这样一个人，就不相信我能讲出好的故事来了。既然我已经把这些情况给大家交待得清清楚楚，那就说明我并不想欺骗大家。”

“我确实是个不思进取、不想靠自己的劳动过活的人。我不愿像那些辛辛苦苦一生而终也没有过上好日子的人一样浪费掉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为取得金钱就大把大把花费掉自己所有的精力。与叫花子或那些庸人们比起来，我情愿做一个靠着一张不烂之舌而到处骗钱的骗子，还美其名曰有神圣的职责。但是，我要竭力声明的一点是，不能否认，虽然我曾犯过不少的错误，并且现在还在做着各种堪称罪恶的事情，但事实上，就是靠了这种说话的功夫，我也曾挽救过许多失足的人。”

“因此，毫不夸张地说，我讲出来的故事也可以是极具教育意义的，或者，至少是能够愉悦大家的，因为既然大家准许我喝了这许多的好酒，我总该以自己最好的故事来奉献给大家吧？所以，现在就请大家仔细听好了，我的故事是这样的——”

——卖赎罪券之人的故事正式开始。

主啊，请容许我述说以下几种情况的罪恶吧。

首先，是贪吃贪喝的恶果。溯本求源，先看看我们的圣祖亚当和夏娃吧。谁都知道，他们原本都是生活在上帝乐园中的圣洁的人儿，却受了食物的诱惑而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从此后上帝罚他们出了乐园，还要经受种种的苦难。这就是人类最先堕落的标志，也是铸下万世不能赎清罪孽的根源。

贪吃的可悲下场啊，不仅能让人为之丧失理性，而且暴饮暴食还是多种疾病的起因。圣保罗说：“食物为肚腹，肚腹思食物，但上帝要叫这两样都坏死。”[527]肚腹和胃肠本来只是维持人类生命的生理机制，是食物和美味的短暂储藏所，但人们为了它却情愿四下奔波。天上的，地下的，水中的，没有什么是人类不能找到的。他们还不惜花费大量的金钱聘请高明的厨师——这些人的生活就是与食物打交道，蒸、煮、薰、烤；花力气把一块小小的骨头打开，只为了那其中的一点点骨髓；调制美味的汤料，因为主人喜欢喝饭后汤，等等。“肚腹和胃肠啊，”圣保罗为人类而哀哭道，“是上帝的敌人。”它们把人类的身体当成是储藏垃圾的地方，这其中充斥了污秽的腐水，难闻的气味，但却还没有节制地思恋着美味的东西。

贪吃这种事情说起来就让人感到羞愧，更不用说暴饮暴食这种行为了。我们的天主耶稣为了人类因贪吃而受下的天罚付出了巨大的血的代价，难道我们今天的人们还不能从中醒悟吗？

还有饮酒过度，也是一种罪过。正如《圣经》上所讲述的，酒可以乱性。罗得喝醉了酒，竟然和自己的两个女儿睡起觉来，希律酒后失策，竟然受恶人的引导，把无辜的约翰杀掉。塞内加有这样一句话，一个醉鬼和一个傻子之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这话可真是至理名言。因为除却发疯的时间比傻子稍微短一点以外，一个醉鬼的心智并不比傻子多多少。贪杯的人整天浮肿着一张脸，满口臭气中卷着两个字“参孙！参孙！”却不知参孙是一口酒都不喝的。这样的人因为受不了酒神的捉弄，就大失身份地躺倒在地，还厚颜无耻地叫着“我没醉，我要喝酒！”可见酒是理智的坟墓。如果你有什么秘密的事想要问他，就趁这种时候吧——俗话说：“酒后露真言。”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诺言和信誉而言的，对他们来说，酒就是对他们发号施令的权威。红酒、白酒，勒伯酒[528]、罗谢尔酒或波尔多酒[529]，不管什么酒，这样的人只要沾上那么几大口，就开始把身体放在西班牙，而脑袋却已经去了契普赛德。

酒可以使正常的人变成疯子、诚实的人变成无赖，还让许多的英雄毁于一旦。《旧约全书》有记载，强大的阿提拉[530]是多么让人羡慕啊，在攻占罗马帝国的进程中，他铸下了英雄事件一件又一件，可就是因为多喝了那么几杯酒，竟在他最得意和高兴的时候因流鼻血而死去。还有利慕伊尔——不是撒母耳，而是利慕伊尔[531]——他的母亲不是教导他，说好的领袖或聪明的人是不该喝酒的吗？酒、色、财、气，四大罪恶中，酒居其一，可见贪杯之事实在是上帝最不能容忍的事。

还有赌博，也应该是被禁止的邪恶行为。赌徒是一个人最可耻的称呼，从这个名声中我们就可以知道，这是一个怎样不把金钱和时间放在眼中的败家子。这样的人为了能满足一时的刺激或无底的贪婪，绝对会把好人家的家财败坏个净光，还会在以后为了维持生计而不停地去偷去抢。撒谎欺诈、杀人放火，有多少的罪恶之事不是因由赌博而起？！所以说，参与赌博的人是最为我们所不耻的人。这样的人如果是平民或乞丐，会被周围的人赶着离开自己的家门前，如果是君王或将军，那么无论他的名誉曾经有多么显赫，或者功绩曾经有多大，人们也会瞧不起他。

斯蒂而朋是被人们称赞的聪明之人，在他的论述中也有关于赌博的事情。有一次，斯巴达请他到科林斯去，代表斯巴达与科林斯签订盟约。斯蒂而朋本来是带领大批的随从辉煌而去的，但不到一个来回的功夫他却又已经返回了自己的国家。原来在刚到那个国家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国家的人民，上到国王君主，下到平民百姓，都很迷恋于赌博一事，斯蒂而朋说：“如果让我和这个国家签订盟约，也就等于是我把赌徒和你们联结。做这样的事比贪图人家的钱财还要让人感到不耻，我情愿因完不成差事而受死，也不愿把自己的国家和赌徒盟友的名声联结起来。”可见明智而正直的人是不屑与赌徒共事的。

古安息国的君王曾经送给德朱特里厄斯一副金骰子当礼物，表面看好像是迎合他的爱好而成人之美，但实际上，读过这段史书的人都知道，金骰子代表赌博，德朱特里厄斯在安息国王的眼中不过是一赌徒而已！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在这里我就不再一一详说，而是再来谈谈另外两个也应该受到指责和责难的事，那就是发假誓和凶誓。至高无上的天主在他的十大戒律中说：“不可妄称我名。”这条戒律被置于凶杀和谋财等大罪的前面，位居第二（实际上，在新教徒的戒规中它位居第三——译者释），可见对于发假誓这样的事情，天主是多么地不能容忍。《马太福言》上有圣耶利米的话：“我们的誓言应当诚实而公正，不应该撒谎。”发假誓或随意发誓的人实际上就是对天主不恭，是欺骗天主。“凭着海尔斯的圣血[532]我发誓：要是你能掷出比我大的点来，我就用这把匕首把自己了结”或者“凭我父的在天之灵发誓，要是你欺骗了我，那就让你当场喷血不止而死”，这样的凶誓也是一些狂妄之人常常能够说得出口的事。可他们却不知道，凶誓首先是需要将自己的名誉和精力作为代价才能实现的，所以这样的人常常会遭到报应。

凭着我主曾经为我们付出的血的代价，请大家以后少发这样的誓言或做出上面我们所说的那些事来吧，就是贪吃、暴饮、酗酒、赌博四大事情。这样我就可以讲出我下面的故事了。

这故事的主人公是三个年轻人，正如我们上面所说到的，因为饮酒赌博生活放荡，这几个人在佛兰德斯那个地方简直是臭名昭著，但他们却还不自知。

整天吃饱喝足了之后，这些人所要做的事情就是逛妓院或上赌场。一整晚的欢歌跳舞，弹竖琴、吉坦、鲁特琴[533]，与卖花卖水果姑娘调情，这样的事情将他们折磨得没有了人样，但白天一到，他们还是会照样去那掷骰子的地方鬼混。不管是赢了还是输了，不管是高兴还是难过，这些人口中整天骂骂咧咧地就是互相咒骂与嘲笑，他们拿对方来开玩笑，还把上帝当作挡箭牌或发泄的对象。那样的话听来就让人感觉吃惊与胆寒，但他们却不听人劝停住口——照实际情形说，这些人简直就是魔鬼的附身！

有这么一天，这三个无赖像往常一样在赌场里混了一夜，然后在教堂的钟声还没有敲响以前，就又来到了一家小酒馆里狂饮。这是他们常来消遣的场所，正对窗口的那张桌子已成为他们的专桌。这几个人正喝着酒，就听得一阵送葬的铃声响起，有几个人抬了一具尸体正好从窗外走过。于是其中一个好奇的无赖就唤过酒店伙计来吩咐说：“快去看看今天有什么人要下葬，他又是因何而死亡。探清了一切之后不要有耽误，马上来告诉我们。”

“先生们，不用去问了，刚刚在你们来之前就已经有一个朋友跑来告诉我了，说那个叫死神的强盗昨晚又带走了一个生命——就是那个你们平素里称他为你们最好的朋友的那个人。他本来正好好地坐在凳子上喝酒的，可谁知那个活着的人们都没有见过的死神就走了进来，来到他的跟前把他从凳子上这么一推，于是他就一头栽到桌子底下死去了。唉，这瘟神，已经杀死了那么多人却还不罢手，我看哪，各位先生，你们最好也在他还没找上你们之前就早作准备吧。我妈说：‘要时时刻刻提防着那害人的手。’确实，这话没错。”

这时，酒店主人接上话说：“是啊，凭圣母玛丽亚的声名说，这伙计说得完全属实。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就在去年一年的时间里，已经有好几个村庄的人家死了人？听说有一个离我们不远的大村子，到今天已经成了一个空村，所以有人说，那就是死神居住的地方。不过，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住在那儿，先生们，要我说啊，听那个老妇人的话准没错——提高警惕，时时提防那害人的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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