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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听着黛玉的话,差点儿没惊掉下巴。
她愣愣地看着黛玉,以为黛玉要套她说出实情,所以才这般编排。但她看见黛玉一脸诚恳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妄言。
袭人心一横,她觉得在黛玉面前,自己竟像个透明人,再装下去也没意思,索性大不了像金钏一样,也撞个柱子啥的一死了事。
“林姑娘,当着明人我也不说虚言了。都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往哥儿的手炉里又加了碳,那被窝才着了火。枉太太和老太太都这么信任我,我这就去向太太认罪,死也死得明明白白!像如今这等心里藏着事儿,愧得慌,还不如死了好受。”袭人跪倒在地,哭道。
黛玉面色没有半点波澜,她的确就在等着袭人自己说出实情。之所以留下金钏在身边,是让她做个见证。
她知道,袭人只有敢当着黛玉和金钏的面坦白自己的过错,才有救,否则袭人便是废人了,连黛玉都不想救她。
闻言,金钏倒是惊得跳了起来,大声道:
“袭人,说什么枉了太太和老太太对你的信任,你这般对宝哥儿下手,最对不起的人是宝哥儿!枉他对你百般信任,你这是干得什么糊涂事儿!”
袭人也不怕金钏的声音大被别的丫鬟听到了。
她心想,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不如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横竖都是一死。
“金钏骂得好!我这混账事儿干得真是蠢笨如猪,我哪有半点心思要害我们哥儿!我只是听了宝姑娘的话才以为这样做就能阻止新规,我这个贴身丫鬟就能继续给哥儿暖被窝了。”袭人道。
金钏皱着眉头道:“怎么竟牵扯到宝姑娘了?”
袭人怀了想死的心,也就没必要不如实说了。
她哭道:“宝姑娘说但凡变法立规者多数都不得善终,只要是过程中出点差错,变法就会失败,反对者甚至支持变法的上家都会迁怒变法者。宝姑娘自然是说者无心,我这个蠢人便是听者有意了。我竟以为把宝哥儿的被窝烧了,这新规也就立不下去了。”
黛玉静静地听着,她心想,果真有薛宝钗的助攻。
她其实已经怀疑到薛宝钗有参与此事。她在和宝玉在那曲径通幽之处说话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偷听,又在王夫人的房中看到屋外有人影,她感觉那人影就是宝钗。
况宝钗在元妃省亲那日与黛玉斗诗,完败给黛玉时,便成了黛玉的黑粉。
黛玉还一直在想,宝钗成了黑粉,莫非她是要跟黛玉抢宝玉。
她因此一直不以为然,因为兽医黛玉在这红楼里真不是要跟宝玉炒cP来的,她就是要赚满积分,赚够粉丝,梦醒脱离游戏,回到现实。
如今看来,是黑粉就是要有行动的,只不过宝钗的行动更高级一些,她是有意给袭人这样对宝玉一根筋的,怀着殷切姨娘梦的女子一些心理暗示。
黛玉笑道:“宝姐姐自然是通今博古,可惜她的担忧竟被袭人姐姐误用,好在没酿成什么大祸,只是烧了个被窝而已,而且还阴差阳错地救了二哥哥。这事情可就别再提起了,免得宝姐姐也跟着受牵连。”
袭人见黛玉的反应如此平静,并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
她半信半疑道:“林姑娘可别再揶揄奴婢了,我这横竖也不想活了,脸面也不要了,林姑娘别再拿阴差阳错救哥儿命这样的话调笑奴婢了。”
黛玉知道她不信,便道:“袭人姐姐若是不信我说的话便把头钻进这有手炉的被窝里,不消多长时间,你便晕了。你要是晕了,就赶快叫人,如若不然,便是死在被窝里也有可能呢!”
说着话,黛玉便把那没着火的被窝打开,手炉的火已经奄奄一息,她示意金钏把袭人的头伸进去,盖个严严实实。
袭人原以为黛玉还在玩笑,没想到金钏真就把他的头塞进被窝。
不长时间,她就真感觉晕了,还有窒息的感觉。没等她叫,黛玉怕她中毒,早把被窝掀开,笑着道:“你可晕了!”
“晕了,真晕了!”袭人有气无力道。
黛玉道:“袭人姐姐,还道我是调笑你吗?”
袭人摇头道:“这竟是真的呢!”
“即知是真的,以后便不能再用此法给二哥哥暖床了,依新规,又不能用贴身丫鬟暖床。不如我去跟太太说,横竖这怡红院也过了火,必然要重新修葺,不如就给二哥哥做个地龙,你们只要按时给哥儿烧火就好了,即安全也好用。想你们这北方又不比我们南方,就这春寒也着实冷得紧呢!”黛玉道。
袭人闻言,见黛玉真没有发落她的意思,看起来也没有要把她干的糊涂事禀告老太太和太太的意思。
“林姑娘,我还是去太太那里请罪吧!这事情堵在我心里,比死还难受!”袭人哭道。
黛玉正色道:“袭人姐姐,你能把这件事的内幕原原本本地说给我和金钏听就对了,你便不用把这件事堵在心口难受了。我知你的小心思,你本就是一根筋的女子,伺候老太太时心里边只有老太太,如今伺候二哥哥便在心里只有二哥哥,我信你断不会害二哥哥。至于你想让我立的新规失败,抑或让我被太太或者是反对者迁怒,我这里先原谅你了。想你以后也不会再如此对我了。这件事除了我们三人,便不要再让第四个人知道了。”
听到黛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袭人怎不感动,扑通一声又跪在黛玉面前,哭得更响亮了。
“林姑娘,你此前刚救了金钏的命,今儿个便算是又救了奴婢的命,如您这般菩萨心肠的好主子,奴婢今后若是再敢动歪心思,必不得好死!如今当着金钏的面,奴婢便在这里发下此毒誓!”袭人跪地连磕了好几个头。
金钏在旁边也被黛玉感动得泪流满面,她想起自己此前被黛玉容留的经过,竟与袭人感同身受。
“林姑娘,我金钏这条命是您救回来的,今日的事情我定然会为袭人保守秘密,断不会从我这里走漏半点风声。”金钏也跪在地上道。
黛玉笑道:“此事没这么严重,袭人只是想烧个被窝,而且还将功补过地救了二哥哥,所以我才息事宁人,把此事翻篇。但此事若是传到太太的耳朵里,或者是传到别有用心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耳朵里,便还会酿成类似金钏此前经历的祸事,所以我们必须保守这个秘密,袭人断不可去太太那边告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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