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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冰释(第1页)

女人连忙冲出去,焦急地检查着老婆婆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同时大声问道:“奶奶,您没受伤吧?”

“没事。”

听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女人又一边大叫:“您别动这个,小心扎了手,让我来。”一边蹲下小心地收拾起四溅的陶瓷瓦片。在微弱的晨曦照耀下,光滑的瓷片表面在地上反射出闪闪亮光,斑驳了那女人桃李年华的面庞,那老婆婆佝偻却硬朗的身形。

老婆婆拾起一个陶片,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朝门内张望,与男人反着光的眼睛四目相对。男子出乎意料地对着老婆婆笑着点了个头,试着从床上爬起来,背部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变形,撕扯的疼痛感,让男子几乎再度晕厥过去。听到屋里“嗯”的一声闷哼,女人才注意到那个男人已经醒了,她把目光从地上碗碟的碎片、流淌着的、热气升腾的汤汁上,移到被散入屋内的阳光,勾勒出的男子坚毅的脸庞,又移到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瓷片、一动不动的老婆婆,流露出慌乱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先照看哪边更好。

“谢谢你们救了我。很抱歉,我现在帮不了你们。”男子因为身体原因而变得虚弱的声音,给屋外的两个女人带去了破除定身的力量。

“奶奶,你先把菜端进去吧,我稍后再把汤饭端过去。”女子又有条不紊地收拾起碎碗。

“行。”老婆婆利落地把腌了一个小时的卤猪肝捞出来,切成菱形块儿,和已经处理好的菠菜叶、豆腐块儿一起翻炒了,盛好放到里屋水泥地上的一个精美的藤编蒲草垫上,递给男子一副筷子让他先尝尝味道。

“奶奶您先吃吧。”

“这个是专门做来给你补血的,我们还有菜。”

“您这么用心,那我就却之不恭啦。”男子夹了一块豆腐,蘸了些卤汁,放进嘴里细细品味。

“吃肉。”老婆婆提醒道。

“这个豆腐都甜咸适中,我看其他的也是一样,等菜上齐了,我们一块儿吃吧。”男子说完放下筷子,闭目养神起来。

“也行。”老婆婆知道劝不动了,就起身去端了一盘清炒野香椿进来。

“饭还有点烫,先晾一会儿再吃。”女子已经打扫好地面,便跟在老婆婆后面,把两碗大米粥分别放在男子和老婆婆面前,才又去端了自己的那一碗进来。“饭菜都上齐啦,”女子把床边的蒲团坐垫拿过来,安排老婆婆就坐。自己去外面拿了个一模一样的蒲团儿,自己坐上。

此时男子已经睁开了眼睛,三个人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欲言又止。

“我们先吃饭吧,有什么事情,等吃饱了再说吧。”男子率先发话,毫不客气地抄起筷子夹了一片猪肝,大声地咀嚼起来。女子和老婆婆对视了一眼,尽管各怀心事,却也都没再说什么,而是如男子提议的那样开始吃饭。期间,在男子极力地劝说下,才让女子吃了两片猪肝,老婆婆则说什么也不肯动那道菜。待男子吃得差不多之后,女子帮着老婆婆将碗筷收拾出去,在外面和老婆婆私语了几句,便独自一人走了回来。

“我奶奶只是救人心切,可惜用错了方法,更没想到会连累你落得这样的下场……”说到一半,女子已是泪流满面,她又掩面说道:“你要怪,就怪我生了病,不得不去买那天价的药材,还请不要怪罪我奶奶。”

男子环顾四周,除了那道菠菜豆腐炒猪肝和医药箱以外,可谓是家徒四壁,心中已然猜到几分。问道:“姑娘的病可是治好了?”

“嗯,原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高烧不退,吓到了我奶奶。她是太担心我了,才会这样做的,你不要怪她。”说着女子又低头抹起泪来。

“我不怪你奶奶,也不怪你,要怪就只能怪这乱世中哄抬物价的药商。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和你们二人的悉心照顾呢。”

女子惊诧地看向男子,他的脸上确实是像自己曾医治过的病人们那样,带着真诚热切的感激之情。“我清醒以后才知道,奶奶是从你那里讹了钱给我买的药,就想着去给你打个借条。根据小道消息里,你被披露出的个人信息,我在一间小屋里找到了你。没想到你竟然背后中刀……”

“呵呵,”男子苦笑两声,感慨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当时本来就打算自杀,大概是不知道的哪位仁兄帮了我一把,多亏姑娘搭救,现如今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害得你现在……”

男子摆手阻止了女子的话头,说道:“欸,你们无需自责。幸得与老婆婆相遇,奶奶才能用我的钱救了你,这样也才有机会让你折回来救我。况且若不是我被媒体大肆报道,你也不可能找到我的住处。此番奇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倒是让我不那么想离开这个世界了。”

“可现在的世道,真不知何时是个头。”

“会结束的,一切都会结束。”

老婆婆洗刷好碗筷,走了进来。男子大声地冲老婆婆喊道:“接下来身体恢复的这几日,我可能行动不便,就要有劳你们二位的照顾了,在下先提前谢过。”

“不敢当,你大人大量,我们已是感激不尽了。”

“这事莫要再提。一命换一命,说起来,应该是我欠你们这无微不至的关照之情呢。”

见到男子这么想,另外两人也都释然了。

……

三天后,男子已经可以自行起卧,并做些不用力气的活儿了。出了那间简陋的屋子,在东南方有一棵高大的香椿树,树的南面是连接房屋的半露天的茅草棚,他这才知道原来这老婆婆和孙女二人,都是在棚子下的一个石砌炉灶上烧火做饭。灶台旁边一个大水瓮里,盛着从院子中央的井中用木桶吊上来的井水。至于所谓的“院子”也只是用几个腐朽的木桩当作篱笆围起的一小块儿空地。

女子从外面买菜回来,有些犹豫地递给男子一张被揉皱又被展开的报纸,“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让你看这个。”男子接过来,报纸头条是红色黑体加粗的大标题,写的是“威武英雄除恶人,拘捕三日得释放”,配图赫然就是男子在酒馆结交的那位“兄弟”。男子看完把报纸重新揉作一团,咬着牙用力地将纸球丢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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