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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阂三（第1页）

初瑾瞧见长歌手里捧着几本经书，那封面上娟秀的小字可不正是佟佳皇贵妃的亲笔？看起来佟佳皇贵妃躲在景仁宫这几日也没闲着，日日亲自抄了经书，怕是要拿来哄太皇太后开心了。

也是的，紫禁城后宫风波迭起，一连失去没了三个孩子，这便是佟佳皇贵妃的失德，她不来负荆请罪，谁来呢？

正当初瑾想的出神的时候，佟佳皇贵妃已然翩翩来到她的面前，她从容行礼，轻声道：“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皇贵妃娘娘吉祥。”

“本宫瞧着这轿子眼熟，果然是老祖宗宫里派出来的，正好本宫也手抄了一遍《阿那含经》，便想着一起送来，合欢，老祖宗可还醒着？”佟佳皇贵妃微微笑着，目光从初瑾身上掠过，竟像是没看见初瑾一般，径自问起了站在初瑾身后的合欢姑姑。

初瑾半屈膝站在那里，没有佟佳皇贵妃的命令根本就不敢起身。

“太皇太后刚歇完午觉，待奴婢去通报一声。”合欢姑姑说完便转身进了慈宁宫，剩下初瑾与佟佳皇贵妃站在外面。

与佟佳皇贵妃单独相处显然不是一个什么好差事，初瑾仍然半屈膝，不敢抬头。

佟佳皇贵妃却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冲着初瑾淡淡笑笑，慈和问道：“你大好呢？”

“多谢皇贵妃娘娘的关心，臣妾一切如常。”初瑾尽量压低声音，不想惹怒她。

佟佳皇贵妃倒是点点头，走到初瑾的身前，忽然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领子，“菱花虽美，终究只是水生之花，无根无据，随风漂泊，一朝风雨便足可以将其击落，都说花无百日好，菱花尤甚，妹妹这样绣着，怕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初瑾当然知道佟佳皇贵妃在借事抒怀，便愈发从容，道：“菱花本自飘零，可是如果菱角能稳稳扎进水塘中，菱花自然也更加稳固，便任凭风吹雨打，自浑然不怕了。”

佟佳皇贵妃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你是越发的历练了，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本宫还以为你斗倒了僖妃，没了孩子，本以为你还要将养一阵子了，看来本宫还是低估妹妹的能耐了。”

“僖答应所作所为纯属咎由自取，臣妾不敢妄言。”初瑾时刻谨记着谨言慎行这四个字，不肯多说了一个字去。

“怪不得老祖宗喜欢你呢。”佟佳皇贵妃忽然走近初瑾，伸手执起了她的右手，柔声笑笑，压低声音说道：“这样的可人，这样的懂人心思的瑾嫔，就连本宫当日尚且被骗过呢！不过你不要忘了，本宫才是已故太后的亲侄女，是皇上的表妹，在紫禁城之中，只有本宫才是太皇太后的孙媳妇。至于你，不过是太皇太后想用来牵制本宫的一枚棋子，太皇太后偶尔给你点儿恩典，你便要像哈巴狗一样的去承接，可是不要忘了，你再能讨好太皇太后，再能魅惑皇上，哈巴狗就是哈巴狗，始终上不得台面。而本宫，翻手之间就能将你捏死，就像本宫养了那么多年的那只大白，本宫还不是说赏给淳嫔就赏给她了吗？你以为自己真的就能跟本宫相抗衡？真是天真！”

“皇贵妃娘娘说这么多，怕是累了吧！臣妾听说皇贵妃娘娘一直抱恙在身，以为娘娘精神欠佳，现在看来倒是臣妾多虑了。”初瑾抬起头，脸上扬着柔和的笑意，就好像从未听佟佳皇贵妃说过那番威胁的话一样，依然恭谨如常，轻声道：“太皇太后召见臣妾，无非是关心臣妾的肚子，臣妾曾经有幸怀上龙嗣，可惜又不幸骤然失去，太皇太后挂念臣妾的肚子确实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至于皇贵妃娘娘说的什么要用臣妾牵制娘娘您，臣妾就真的不懂了，恕臣妾愚笨，不如待会臣妾进去告诉了太皇太后，让太皇太后为臣妾解惑，皇贵妃娘娘以为如何？”

现在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初瑾明白，那就再也没有伪装下去的必要。，再多的眼泪跟笑脸，不过是一张张面具上精心绘制的图画，画的再精美，也只是一张画皮而已。

佟佳皇贵妃定定的看着初瑾，珍珠般莹润的脸上忽然浮现一个清浅的笑意，“本宫以前就知道妹妹这张小嘴机灵，只是没想到竟然如此的机灵，怨不得皇上疼你，本宫猜测，妹妹就是凭借这样一幅三寸不烂之舌的小聪明才打动皇上的吧？不过本宫还是要好心提醒妹妹一句，这宫里凭的从来都不是嘴皮子的功夫，你想要跟本宫斗，先要看看自己够不够资格！”

佟佳皇贵妃撂下这句狠话，便转身欲往里走。

“娘娘。”初瑾却含笑叫住了她，“皇上之前并没想着对僖答应下狠手，出了那样大的事情，也只是将僖答应贬为贵人，娘娘可想知道，皇上为何忽然又下令将僖答应贬为答应，迁至摘月阁闭门思过吗？”

佟佳皇贵妃听了初瑾这句话，果然站住了脚步，微微回头，轻笑道：“难不成你要说，是因为你的功劳？”

初瑾轻笑一声，走到佟佳皇贵妃身边，压低声音道：“臣妾不敢居功，可是皇贵妃娘娘您是否记得僖答应再次获宠的那夜，唱得是什么歌呢？”

佟佳皇贵妃轻轻蹙眉，不解道：“具体的内容本宫不清楚，总之皇上很受感动，因为是钮祜禄湘云思念皇上所亲自做的。”

初瑾讥讽一笑，淡淡道：“那若是皇上发现，僖答应所谓的亲笔所写之物居然是抄袭而来的，又会怎样呢？”

佟佳皇贵妃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光，“你的意思是……”

初瑾像是没有看见佟佳皇贵妃脸上那诧异的神色一般，自顾自地说道：“在僖答应寿宴那天，臣妾在那副画上题了一首词，不知道娘娘还记不记得？”

“难道那首诗，就是？”佟佳皇贵妃挑眉，讶异地看向初瑾。

初瑾颔首，敛眸，神色之中皆是平和，“那首诗是臣妾在家中无意翻看中看到的，是一个无名氏所作，臣妾那日听僖答应唱起，果然是这一首，便写下来给皇上看。皇上也许是想起了这一点，事后听说还专门找人去查了一下这首诗，臣妾无非是顺水推舟了一把，僖答应就搬到了摘月阁。”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威胁本宫吗？”佟佳皇贵妃眉头蹙得更紧，眼眸里冷芒毕现。

初瑾低头，轻轻抚弄了一下自己那绣着浅玉色白菱花的衣袖，轻叹道：“清溪波动菱花乱，黄叶林疏鸟梦轻，这样好的诗句，这样美的意境，娘娘可是要多读一下。皇上既然喜欢，娘娘也总要投其所好，不然整日的跟着这青灯古佛在一起，再明媚的脸，也容易沾染了冷气。”

初瑾的话才说罢，佟佳皇贵妃的巴掌就随风而来，重重地扇在她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此时，她眼角的余光早已瞥见太后那一冷蓝的裙裾，身子便趁势摔倒在地上，捂着脸，哀哀地叫着。

佟佳皇贵妃怒气未消，指着初瑾骂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也敢来非议本宫？本宫今日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佟佳皇贵妃气急了，连平日里的端庄贤淑也给忘记了，才要再上来动手，早已被太皇太后喝止。

“还反了不成？慈宁宫前你也敢这样？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婆子了？”太皇太后手里捏着一串念珠，难得如此吉言令色。

佟佳皇贵妃见太皇太后出来，慌忙跪下，“臣妾不知道老祖宗——”

“不，不知道什么？不知道我这个老婆子住在这里，还是不知道老婆子我这里不准大声喧哗？更何况是出手伤人？”太皇太后虽然素来慈和，可这并不代表着她真的心性如此，此时她高高在上，俯瞰着跪在地上的佟佳皇贵妃，满脸不悦。

佟佳皇贵妃低头不语，因为知道解释是无力的辩解，便索性沉默了起来。

“太皇太后，刚才都是臣妾的过错，皇贵妃娘娘想来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初瑾在一旁跪着，低声说。

太皇太后果然冷笑一声，厉声道：“好一个爱之深、责之切！她若是真爱这天地众生，爱你们，紫禁城中的孩子怎么会一个个不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哀家是那么相信你，扶你身为位同副后的皇贵妃，本指望着你能代替皇后之职管理后宫，可是后宫中接二连三地失掉子嗣，这便是你的失德！”

“老祖宗，臣妾知道错了！自从瑾嫔丧失子嗣之后，臣妾也是日夜反省，每日都在佛前跪拜忏悔自己的罪过，希望叫满天的神佛将罪过全都降临在臣妾的身上，臣妾宁肯折寿，也要为太皇太后，太后娘娘与皇上解忧！这一卷卷经书，便是臣妾亲手抄写，为的是要在佛前供奉，好保佑咱们大清朝国运昌隆，皇家福泽延绵，后宫妃嫔们能尽快为皇上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佟佳皇贵妃跪伏在地上，语气里透着深深的哀切跟痛楚，让人哀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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