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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积土成山（第1页）

这个年头，仗着家中权势为非作歹的恶人并不少见。只是偷个秘方而已，又没搞出人命来，董宇恒的罪的确不算大。

一点小事是败坏不了夏府积累多年的声望的。就像《盛京商报》那有伤风化的第一期，当时议论一下也就完了。如今一个月过去了，还有几个人记得这事？

张士寻明白，一个小案子确实动摇不了夏家，可十个呢？几十个呢？

今天开堂审案，衙门口围观的百姓可不少。奔着纵火大案来看掉脑袋的热闹，最后只判了个徒刑三年，赔银五千两，为什么还有人叫好呢？因为这是董宇恒这样的豪门商贾第一次因为偷盗秘方而被判有罪。寻常百姓可能觉得不过瘾，可在这种事上吃过亏的商贾却要高声喝彩。

而顺天府随后放出的告示就更是让人欢欣鼓舞了。本以为这个案子是特例，只是因为引发了火灾，而且苦主亦是京中勋贵，所以才会判董宇恒赔钱。但顺天府表示要严查此类案件，并且可以重审旧案，不管能落实多少，仅仅这个态度就代表了希望啊！

一时间，商人们奔走相告。这条消息不靠报纸也在半天之内传遍京城。在天黑之前，顺天府衙门接了五十多份诉状。让张士寻颇为满意的是，其中有一半都与董宇恒有关。

而在另一边，散朝回家的夏伯严也得知了董宇恒被抓，还因偷盗秘方被判赔款。夏伯严大怒，命人结结实实地对董宇恒行了一轮家法。而这之后，夏伯严又听下人汇报了了顺天府衙那边的动静，脸上的阴霾就更重了。

“我且问你，像这样的事情，你还做过多少？”

董宇恒又疼又怕，只能如实答道：

“也就那么……几十次吧，记不清楚了。”

“也就！……几十次！”夏伯严差点气背过气去，“畜生！把本相的叮嘱当耳旁风吗？”

夏伯严怒极，一把从仆役手中夺过家法，照着董宇恒劈头盖脸地打下去。

夏家的家法可比肖家的长多了，跟衙门里的水火棍也差不了多少。不过夏伯严一个老文官能有多大力气？也就是气势上看着骇人，实际打在身上并不怎么疼。

可董宇恒还偏要装模作样，抱着脑袋在地上直打滚。

“姐夫别打了，别再打了！”董宇恒带着哭腔喊道，“我可是听了姐夫的话，从来没敢把事情闹大了！这次着了火也是意外！而且京城里有靠山的商人谁不这么干啊？我至少没伤过人命，甚至还能多少给点银子，跟他们比起来已经能算菩萨转世了！唉哟……这都是听了姐夫您的吩咐啊！”

夏伯严打了十几下已经是气喘吁吁。听到董宇恒的话，他把家法扔到一边，坐回椅子上，俯视着蜷成一团的董宇恒，问道：

“你当真没伤过人命？只是巧取豪夺了旁人的资产？”

“是，夺过铺面，秘方，有的给了几个钱，有的连钱都没给。也就这样的小事了，姐夫，在这圈子里头我已经算是大善人了啊！”

“商贾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不知为何，夏伯严又想起了那《儒商》，在心中啐了一口，然后对董宇恒说道，“接下来这几天，顺天府肯定会优先审你的案子。哼，那个张士寻，不过受了点弹劾就要对本相呲牙，也是个不安分的狗东西。明天，让韶文陪你去一趟顺天府，看看能不能花钱把事情了结。”

“父亲！难道要向那张士寻行贿吗？”一旁的夏韶文变了脸色。

“怎么可能？就算为父敢给，那张士寻他敢要吗？”夏伯严又看向了董宇恒，说道，“本相的意思是出钱赔偿那些状告你的商贾！”

“那……那得赔多少银子啊？”董宇恒的脸扭曲了起来，似乎比刚才挨打的时候更痛苦。

“那就得看你这些年造了多少孽了！若是拿不出现银，手头的铺面就卖掉一些吧。这些年夏家的生意做得是有些大了，也是本相一时不查让你走歪了路。从今以后，夏家的营生只以报馆为主，其他买卖只要赚够运营报馆的钱就行了。”

董宇恒很想劝劝宰相姐夫，善财难舍啊！可是对上那双威严的眼睛，董宇恒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点头称是。

夏伯严没再说什么，独自回到了书房。卧房里有哭哭啼啼的董氏，今晚他打算就在书房就寝了……如果他能睡得着的话。

到了第二天，朝堂上出现了一些变化。接连几天的弹劾热潮忽然停止了。没有哪个御史再继续弹劾二张，甚至都没人理会王鹤了。这让连看了几天大戏的百官颇有些不适应。

等散朝之后，买了一份今日新出的《京华周报》，一众官员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不弹劾别人了，原来是心虚之故啊！

按报上所言，前日，余馥斋作坊意外失火，乃是意图盗取香水制法的周某意外引起。周某在顺天府的审问下供出了主使者董某，董某亦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按照《大成律》，顺天府判处周某徒刑三年，董某赔偿余馥斋银五千。

仅看到此处，这周某董某各是何许人也或许还不清楚。可报道还未结束，后面又写顺天府发出公告，要严查此类案件，若有冤屈，昔年旧案亦可重新上诉。

“据本报记者了解，仅半天时间内，顺天府就接到诉状五十三份，其中二十九份与涉余馥斋案的董某有关。截止发稿之时，顺天府接到的诉状数量仍在增加。据知情人士透露，董某为京城巨商，麾下产业横跨各个行业，其背后有朝中重臣撑腰，故行事有恃无恐，已在京城商界中为祸多年。状告董某的多是平民商户和工匠，他们的案件是否能得到公正审理，顺天府能否为民做主，本报记者将持续跟踪报道。”

这么看下来，能对得上号的‘董某’就只有董宇恒一个了！

也是啊！小舅子都被人捏在手里待审了，还拿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弹劾主审官，那不成了以权谋私，以势乱法了吗？可单单放过一个张士寻，继续追咬张启真和王鹤就显得太难看了，所以干脆一并停了，免得节外生枝。

虽然偷人家的秘方真不是什么大罪，《大成律》里都没有相关的律条，只能靠主审官自行定夺。可你偷了至少二三十次，积土成山，还是挺让人叹为观止的。

这一次，夏伯严还能像封禁《儒商》一事那样找到洗白自身的方法吗？朝野上下还都挺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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