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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七梦（第2页）

明华不能想，也不敢细想，在搜寻方圆十里都无果后，她一颗心彻底冷到了隆冬腊月里。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该去往何处，她想护的人一个都护不住，想做的事一件都做不成。命运的馈赠从来只是无穷无尽的孤独。明华是一叶孤舟，和前尘之人没有任何联系，任何羁绊。

十米开外传来一声惊叫。

明华猛地抬头往外看去，她的双眼因太过疲惫已有些昏花，看不清什么，于是她跌跌撞撞往那处跑去。是她的母亲吗？她这次不能再落下她母亲了。

然而在浓烟尽头，她没有看见那只孤鬼，只看见了一群鬼魂正试探性地朝她靠近，行动诡异，他们在看清明华的脸之后转瞬便了然了，单论明华他们可能不知道，可南国是被他们的国所灭的，那这明华，便是南国大名鼎鼎的祈雨而亡的公主了。从前在史书上读到的人此刻活生生地站在眼前，他们心头却被愤怒填满。

原来她就是明华，原来明华就是那个水漫皇城的人！

“你是明华！”

“明华！前朝公主！我说你为什么那么好心要替我们抵挡洪水，原来你不是在帮我们，而是要将那洪水引入，彻底屠了皇城！”

“我就说南国人从来不安好心，当初我们还留了一念慈悲，没有将南国人赶尽杀绝，如今看来我们才是真正的愚蠢！”

“明华公主当初不是飞升成神了吗？我们也打不过她呀……”

“你没听见方才那老婆子说，明华被贬了吗，我就说留着罪恶血脉的人怎么可能永居高位，她迟早会下来的……我们拼上全力未必不是她的对手。”

明华霍地出现在那鬼眼前，一把揪住他半虚半实的衣领，有些情绪失控地问:“你说什么?”

那鬼被拿捏住命门，声音都有些打颤，“明华被贬了……”

“不是这句！”

“留着罪恶血脉?”

“不是！你方才说，遇见一个老妇人对吗？她长什么样，如今在何处?”明华说得又急又快，话语被呜呜风声一吹便彻底湮没。

“那老婆子疯疯癫癫，一会儿说她是南国遗民，要和我们拼了，一会儿又自称本宫，说自己是王后……”

有一只鬼看热闹不嫌事大，讥嘲地补充：“她既然说她是南国的末代王后，我们自然不会放过她，将她分食了，她这也算求仁得仁了，她不是要和我们同归于尽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真是愚蠢……”

“我的亲娘，你疯啦？你还嫌事态不够糟糕，非要加把火吗？”

“总归是要和她有一战，一把火和两把火有什么区别？做人总该要有点血性，隔着血海深仇，你还指望她会再次放过我们?”

分食?明华的脑瓜子嗡嗡，无法思考，无法将这个词和她母后联系起来，她的母后，被分食了！而她第二次没有救下她……

她成神是为了什么，不正是要守护她的国民吗？不正是要守护她所爱之人吗？他们都死了，都死了，死在了这群人的祖先手中。

她也想过兼爱世人，可这群人的偏见之深，她即便是救下了他们，也不会得到半分感激之语，唯一会记得明华的，会感恩明华的，早已死在百年前……

那些鬼魂絮絮叨叨，一会儿痛骂明华是灭世妖女，在王都潜伏多年正是为了今日的屠城，一会儿指责南国人体内留着肮脏的血，他们要替天行道，赶尽杀绝，不留后患……他们要明华和他们一同下地狱！

怨魂的怨气深重，一波一波地聚集，从四面八方袭来，不由分说地涌入明华瘦弱的躯体内。

撕裂般的疼痛传来，明华紧紧地蹙着眉，承受着这无穷无尽的攻击和潮水般不断的恶言恶语。

为什么，他们都要她死?为什么，没有人要她好好活着呢？她也想要好好活下去，她不想下地狱……她不想下地狱……

“明华，好痛，好痛……我不想死，替我杀了他们，替我报仇……”

“公主，救救我们吧！公主，公主！”

“明华殿下，你不该沉沦俗世的，你是我们南国的希望，你怎么能变得这样平庸?你怎么能被贬？你看看你这些年在做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

“明华！”“明华，明华！”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放过我吧放过我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华受不住这无端的催促，只能无助地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痛苦地嘶吼。一层一层的黑色云烟破体而出，将她彻底笼罩，那是她的心魔，那是她扎根多年的心魔。

明华被心魔束缚住，过往如烟花般炸开，几欲将她逼疯，祭天那日血液流尽陷入的冰天雪地，破云剑刺入槐序体内时他怨恨的眼神，雪崩时怨魂的恶毒咒骂，明华殿内窗台上承受的道道天诛，在人间无数个苦熬的孤独日夜，最后都凝成了压垮她的那场浩荡洪水，势不可挡，铺天盖地，一如她无法抗拒的命运，她如蝼蚁，匍匐而行，最终结局只能是屈服。

为什么？为什么要屈服?为什么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没有背叛天，是天错了，是这些凡夫俗子错了！佛不渡她，她便自渡！明华永远也不会认输！她要带着这些人一起入地狱。

“那便一起下地狱吧！”明华慢慢抬起头，收敛情绪，冷冷笑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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