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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些事注定是回不去的（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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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夏耸耸肩，张开两只长胳膊，比了比整个军营：“一个小混混男孩有什么能做的呢？”

蝌蚪又强强推了他一把，但这次他脸上的笑容是真诚的。不过这笑容没持续多久。

蝌蚪想到：赵若翾给自己的那把钥匙隐藏着一丝关于天字一号营房的暗示。如同在汉中的时候一样，雀鹰队在不周山也偏爱各种暗道，所以，关着向松的牢房，就位于地面之下——

确切地说，是海平面之下。对向松这样使用火光流星之术的人来说，这可真是完美的监牢。它建在码头之下，被海水遮蔽，蓝色的波涛和穿蓝色衣服的头领亲亲守卫着那里。

这里不仅仅是不周山上的监狱，地上同时也是军械库，蜀人的地盘，头领自己的指挥所。通向一号营房的主入口位于海岸上的仓库，不过赵若翾证实了蝌蚪对于存在另一个入口的猜想。

“我不知道你的水性怎么样。”赵若翾当时歪嘴笑着提示蝌蚪。想到要潜入海里，蝌蚪就心神不宁，尽管并不太深。不过知夏就非常淡定，毕竟他当过一段时间的渔夫。就蝌蚪偷眼看来，知夏还挺兴奋的呢，因为终于能把他多年来在河里扑腾的经验好好应用了。

因为有了大海的守护，平时警觉的义军士兵们放松了警惕，蜀人也因为天长日久而不那么警醒。士兵们更专注于货物的装卸和存储，而不是四处巡逻。只有少数几个人坚守岗位，肩上扛着矛，沿着青石院子的长边走动，他们慢悠悠的，还时不时停下来聊几句。

蝌蚪小心地盯着他们观察了好一会儿，一边假装听着娘亲和萌兮为手里的活儿叨叨着。她俩正在把毯子和衣服分拣成两堆，那是随着另一批难**抵岛上的板条箱，没有做标记。

蝌蚪本本想帮忙的，但是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些衣服上面。清淮和连云不在，他们回坐医堂去陪忆辰了。父亲坐在一边，帮不上什么忙，却一直念念叨叨地指手画脚——虽然他这辈子就没自己叠过衣服。

有那么一两次，蝌蚪撞上了他的目光。父亲立即注意到蝌蚪的手指抽动不停，视线左右飘乎而且还躲躲闪闪。父亲总是知道让蝌蚪能魂不守舍的是什么，现在也不例外。他甚至还把轮椅向后拉了拉，好给蝌蚪更好观察院子的视角。蝌蚪冲他微微地点点头，默默地表达了感谢。

那些侍卫让蝌蚪想起了竹乡镇里的水灵族剑士——在新法案颁布之前，在选妃大典举行之前。那时候的水灵族慵懒闲适，因为在蝌蚪生活那个安静的小镇子里，暴动根本不太可能发生。

从前那些剑士可真是够瞎的，看不见蝌蚪东偷西摸，看不见蝌蚪去鬼街，看不见蝌蚪去找马死鬼，也看不见雀鹰队静悄悄地行事。而此刻，这些侍卫也处于一种“视而不见”的状态，这倒是大大便利了蝌蚪的行动。

他们没察觉蝌蚪在朝那边看，也没注意到知夏端着一托盘烤鱼来到蝌蚪和家人这里。家里人心满意足地吃完了钱，尤其是萌兮。她趁知夏没看自己时卷了卷头发，让一小绺乌黑的鬈发搭在肩上。

“这鱼挺鲜的？应该是刚抓的吧？”萌兮指了指碗里的烤鱼。

知夏逗萌兮道：“我给你讲一个关于鱼的故事，有一个老道问一长安人：‘一根鱼竿和一筐鱼，你选哪个？’长安人回答：‘我要一筐鱼。’老道摇头笑道：‘施主肤浅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道理你懂吗？鱼你吃完就没了，鱼竿你可以钓很多鱼，可以用一辈子！’长安人淡定且不屑的补充说：‘我要一筐鱼之后到长安城菜市场把它卖了，可以买几根鱼竿和一些骰子。然后把鱼竿租给别人，收租金，再约到渭河边他们一边钓鱼一边玩骰子，这样用不了多久我就发财了…’老道怒道：‘无量寿佛……贫道不想和你们长安人说话，太球能。’”

大家都笑了起来，蝌蚪也像每次一样，慢了个半拍。不过，萌兮头一回比蝌蚪还豪迈，放声大笑，那么开心自然。蝌蚪都有点儿嫉妒她这完美又经验老到的笑法了。蝌蚪真希望自己没被水灵族的宫廷训练过度，能像萌兮一样轻松甩掉那些迫不得已的古板礼节。

不过，有些事注定是回不去的。

当全家人都勉为其难地吃着午餐时，父亲偷偷把碗里的东西倒掉了，还自以为没被吸料看见。难怪他一直消瘦。在蝌蚪准备骂他——哦不，更糟的是娘亲骂他——之前，他把手伸向篮子，摸了摸那些布料。

“这些来自西羌山麓，用新火麻纺的，很贵。”父亲发现蝌蚪站在旁边，于是咕咕哝哝地这么说。即便是在水灵族的王宫里，西羌山麓产的火麻也是公认的质量上乘，和丝绸一样，都是给那些高阶侍卫、禁卫军和军人制作衣物的。

蝌蚪记得杨博易就穿着那样的衣服，直到他咽气的那一刻。现在蝌蚪才意识到，从未看过杨博易穿便服的样子，也根本想象不出那样的画面。他的面孔已然模糊不清。蝌蚪被自己吓了一跳，才几天的工夫，这个因自己而死的男孩，就已经被自己渐渐遗忘。

“是偷来的吗？”蝌蚪大声问道，一边把手伸进篮子里翻动，想驱散回忆带来的不安。

父亲继续进行着他的调查。他伸手摸了摸板条箱的一侧，那是坚固的厚木板，上面的白漆刚刷上不久，仅有的显眼标记是打在箱角的一个深绿色三角形，比蝌蚪的手还要小。这是什么意思，蝌蚪毫无头绪。

“不一定，也可能是赠予的。”父亲说。

父亲不必对蝌蚪明言什么，因为两个人想的是同一件事：如果蜀人能和自己这边的人一起待在这个岛上，雀鹰队也可以拥有其他任何方面的朋友，来自不同的势力，不同的诸侯。虽然义军看上去弱小，因为义军正意图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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